“哇啊啊啊啊——!”
“皇帝陛下万岁!奥匈帝国万岁!”
“哈布斯堡,万岁!”
桑苏西条约与美泉宫条约签订后的几日。
奥匈帝国首都维也纳依旧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到处都是身穿奥匈帝国特有华丽军服、举行凯旋游行的士兵,人群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这场战争的胜利不仅让帝国的版图进一步扩展,甚至还收复了被意大利夺去的威尼托,尽管并非本意,却也因此得到了殖民地。
因此,奥匈的臣民们满面笑容,高呼着皇帝的功德,尽情欢庆。但面对这欢乐的一幕,弗朗茨·斐迪南的脸上却写满了苦涩。
“在这大好日子里,您为何这般神情,叔父大人?”
“卡尔......”
听到那带着关切之意的声音,弗朗茨·斐迪南转过头去,声音的主人,是他十多年前故去的弟弟奥托的儿子,也是如今他的皇位继承人——卡尔·弗朗茨·约瑟夫·路德维希·胡贝特·格奥尔格·奥托·玛利亚大公。
但皇帝的神色依旧不见明朗。
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像当年弗朗茨·约瑟夫与斐迪南那般紧张,但也远谈不上亲近。
毕竟,他自己明明有子嗣,却因为那该死的门第不相当,不得不将皇位传给侄儿,这份现实本就让人难以接受。再加上自己的妻子索菲甚至连“皇后”之名都无法拥有,而卡尔的妻子——出身于波旁-帕尔玛家族的齐塔,却是血统高贵、毫无瑕疵的完美女性,这种落差带来的自卑与愤懑,即便是素以品格着称的弗朗茨·斐迪南也难以完全释怀。
也因此,直到萨拉热窝事件前,他对这个侄儿一直十分冷淡,那份冷漠,几乎成了他对抗现实的不甘。
“但如今,不能再如此了。”
他不能重蹈叔父弗朗茨·约瑟夫的覆辙。
就个人而言,弗朗茨·斐迪南其实更希望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马克西米连,就算是勉强为之也在所不惜。但为了帝国的长远稳定,继承的安排必须合乎正统。
他本身作为皇帝,其正统性就已略显薄弱,如果再在继承人问题上强行改易,只会让哈布斯堡王朝的尊严进一步受损。
而若哈布斯堡垮台,那本就千疮百孔的奥匈帝国也将随之崩塌。
这个帝国之所以能勉强维系,正是因为有哈布斯堡皇帝这尊“活着的传说”镇守在上。否则,奥匈帝国早就分崩离析。
“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我们奥匈帝国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因此,与过去完全不让卡尔插手政务不同,弗朗茨·斐迪南这次毫不隐瞒地回答了侄儿的问题。
既然他是继承人,该知道的事就必须知道。
“这次的胜利,不过是暂时延缓了帝国分裂的步伐。待时间一久,如今的狂热散去,矛盾和纷争迟早还会重新浮现。”
而如何解决这些矛盾,使帝国安定下来,就是弗朗茨·斐迪南与卡尔接下来必须承担的使命。
这项任务,他们必须完成。
“当然,如你所知,这并非易事。毕竟世上没有谁都能满意的方案,若想妥善协调各方、找出最合适的道路,必然需要付出极大的时间与努力。”
尤其是那些一点也不愿为其他民族作出让步、哪怕一点既得利益也不肯放弃的匈牙利人,必须想办法迫使他们低头。
否则,帝国的统一将永远只是空谈。
“不过,我们不是还有盟友德意志帝国吗?若能得到德国的支持与援助,帝国的整合也会轻松许多。”
面对卡尔这番天真之言,弗朗茨·斐迪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位侄儿固然聪颖,但终究还是经验不足。
“你说得不错,德国确实是我们的盟友、我们的兄弟国家。但正因如此,我们更要谨慎提防。”
如今奥地利国内,仍有许多人对“大德意志”抱有幻想。
而这股声音,在奥匈依靠德国赢得战争后,变得更为高涨。
已经有部分人因失望于虚弱的奥匈,开始向往德国、甚至移居其境内。
这是弗朗茨·斐迪南与整个哈布斯堡家族都绝不能容忍的未来。
一旦那样的主张成为现实,奥地利将被纳入德意志帝国的版图,哈布斯堡也会如同无数德国小邦的亲王一般,沦为霍亨索伦王朝的附庸。
“可是......汉斯·冯·乔公爵他真的会做出那种事吗?他不是一直对我们奥匈态度友好吗?”
“你这话,是因为不了解他的本性,卡尔。”
前些日子因战功被封为公爵的汉斯·冯·乔,是俾斯麦的继任者。此人诚然是个正直之士,弗朗茨·斐迪南自己也颇为欣赏他。
但他终归是霍亨索伦的忠臣,还是他们的亲戚。
为了德意志帝国的利益,他绝不会犹豫去做任何必要之事。
若哪一天奥匈动摇到不再对德国有利,那他会毫不犹豫的亲手瓦解这个帝国,将奥地利吞并。
“或许,如果当年在萨拉热窝死的是我,而不是叔父......那样的未来也未尝不会成为现实。”
毕竟,弗朗茨·约瑟夫与汉斯·冯·乔的关系本就糟糕透顶,公爵那边甚至有可能会主动出手。
对弗朗茨·斐迪南而言,他所能做的,唯有感谢上天,让那样的未来终究只是停留在“可能性”之中。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完成帝国的稳定与统一。而你,作为我的继承人,从今往后也必须更加努力,全力以赴。”
“我明白了,叔父。”
听着叔父终于承认他是继承人的话,卡尔大公用力吞了口唾沫,郑重地点了点头,立下誓言。
为哈布斯堡,也为守护祖先留给他们的帝国。
......
战争结束后,皇室一家终于久违地团聚了。
不仅是威廉皇储一家,连那些已经成为国王的王子们也都齐聚一堂。
“也许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们的脸了。”
正如威廉二世语气中的不舍,从今天起,想要再见到儿子和儿媳,恐怕要过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威廉皇储和皇储妃塞西莉亚,以及汉斯和路易丝理所当然会留在德国,但其他王子和王妃们如今已是外国的国王与王后,从今天起将彻底离开德国。
大家都知道,阿达尔贝特王子成为了波兰-立陶宛联邦的国王,与他的妻子萨克森-迈宁根的阿德尔海德一同前往。
奥斯卡王子原本压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国王,他当初还与下级贵族的伊娜·玛丽·冯·巴塞维茨结了婚,但如今他已成为波罗的国王奥斯卡尔。
而与奥尔加大公女结婚后,日子过得似乎特别幸福的约阿希姆,也将以俄罗斯和乌克兰式的名字“约阿基姆”之名,彻底前往乌克兰王国。
之后,是那位最终还是出轨的奥尔登堡的索菲·夏洛特,以及因此离了婚的艾特尔·腓特烈王子,也将作为格鲁吉亚的国王,前往那里,成为萨卡特维洛的新王。
顺带一提,他如今正与格鲁吉亚古老王族、赫赫有名的巴格拉季昂家族的千金议婚。
虽然是场政治联姻,但正因如此,才有助于弥补一个外来王族在正统性上的不足。
嘛,看艾特尔王子本人的态度,似乎对再婚也不怎么抗拒,应该没问题吧。
只是,像他哥哥一样在战争期间家务事炸了锅的奥古斯特·威廉王子......问题至今仍没解决。
他的妻子亚历山德拉·维多利亚,名字又长,出身又显赫,来自出过英国、丹麦、挪威、希腊王室的什勒斯维希-霍尔斯坦-松德堡-格吕克斯堡家族,若要离婚,原本理由再充分不过了——就像艾特尔王子那样。
但现实却不容他轻易做出离婚的决定。
“再说了,不和的理由也实在是......”
因为王子的同性恋传闻,王子和王妃要离婚?
若是在原本德意志帝国覆灭的历史中,这事还说得过去。可现在若真传出去,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皇家丑闻。
正因如此,霍亨索伦家族和格吕克斯堡家族双方都希望就此揭过,得过且过。
可奥古斯特·威廉王子与王妃亚历山德拉·维多利亚之间的感情早已彻底冷却,谈话也总是兜兜转转,毫无进展。
这种事汉斯是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就算真要掺和,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结果,奥古斯特王子不仅成了兄弟中唯一没当上国王的一个(其实现在他也就只能去亚美尼亚那种边陲之地,自己看样子也没兴趣),还依旧是威廉二世与奥古斯特皇后的心头之忧。
“你们如今都成为了一国之君,可千万不要辱没了霍亨索伦的姓氏,也不要辜负祖辈的名声,要好好履行你们的职责和使命。”
“是,父皇。”
“还有,汉斯——现在你也清闲下来了,差不多该考虑要个老二了吧。”
威廉二世一边以父亲、也以皇帝的身份,对儿子们这个国王、那个国王地给出忠告和祝福,一边看向了某人。
呃嗯,确实也该给小弗里德里克添个弟弟或妹妹了。
独生子总归会寂寞的。
“嗯,反正战争也结束了。就我个人来说......至少想要五个。”
“???”
等等,路易丝?亲爱的?五个是不是......太多了?
虽然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还算正常......但,
“我真的能应付得来吗?”
不知道啊。
不过看路易丝那像猎人一样闪闪发亮的眼神,某人的意见似乎已经无关紧要了。
“汉斯,好好补补身子,多吃点有营养的。”
“遵命。”
不久前刚刚迎来长女亚历山德琳,让皇储妃塞西莉亚成为五个孩子母亲的威廉皇储,用满是同感的语气十分真心地说道。
嘶,看来,只能做好觉悟了!
小弗里德里克,替爸爸加油吧。
.....
“希望与荣耀之地啊,自由之母。身为您的子民,我们该如何颂扬您的圣名呢?(Land of hope and Glory, mother of the Free. how shall we extol thee, who are born of thee)”
“您的疆域将更加广阔,更加辽远。赐予您伟力的上帝,将赐予您更大的强盛!”
与此同时,在协约国一员的英国,也响起了庆祝胜利、迎接凯旋的歌声。
尤其是大英帝国,在这场战争中击败了宿敌法国(虽然多亏了德国),更进一步拓展了“日不落帝国”的版图(这也得感谢德国)。
也就是说,举国上下正沉浸在一种令人陶醉的民族自豪感中,而这种气氛也蔓延到了唐宁街。
“如此一来,‘英式和平’还能再延续一段时间了。”
“哈哈,这可是毋庸置疑的事啊。”
“这一切都多亏了劳合·乔治首相。”
听着身边幕僚们不吝的溢美之词,作为战时首相带领英国取得胜利的劳合·乔治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这样就够了。
虽然默许德国通过关税同盟掌握了欧洲霸权,令重视均衡的英国人心中颇感苦涩,但作为交换,英国得以获得大量殖民地,进一步扩张了帝国的版图。
就这程度而言,已是堪称完美的妥协,作为战时首相,他也可以自豪地说自己尽到了职责。
当然,也有些目光短浅之人对德国势力的急速扩张感到忧虑,但在劳合·乔治看来,与德国维持友好关系才是上策。
“哪怕只是为了日本和美国。”
日本吞下了法国在印度支那的一半殖民地,已经壮大到连英国都不能忽视的程度;而美国虽因威尔逊总统而失了些颜面,但借着战争大发横财,正在迅速成长为超越英国的世界第一经济大国。
并且这两个国家,仿佛有约在先般,开始做出一些令英国难以忽视的动作。
没错,正是军舰建造——偏偏又是战舰!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他们到底想造出多少军舰,但在“腓特烈大帝”号登场后引发的建舰竞赛中已经吃尽苦头的英国,已无法对此坐视不理。
而如今想要单靠英国一国之力去制衡他们,已非易事。
更别说,还有一个脑子彻底坏掉、英国必须彻底压制的对手——苏维埃俄国。
“反正德国的势力也扩展不了多远,我本就留了法国和意大利这两口气,就是为了限制它。”
再说,德国有可能伸手的北欧方向也无需担心。
无论是挪威、丹麦,还是瑞典,这些北欧国家在战前战后都坚持中立,未来也极可能维持这份立场。
“所以现在,还是把重心放在战争创伤的修复上吧。”
劳合·乔治一边满意地啜着红茶,一边轻声自语。
久违的和平,是如此甘美。
——轰!
“首相阁下,不好了!”
然而,劳合·乔治那小小却确凿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
“印、印度发生了大规模反英示威!”
“噗——?!”
如同往常一样,幸福的时刻总是稍纵即逝。
但至少,在印度问题上,这完全是英国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