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之下的宫掖,无人知晓发生了何事。水面之上,王苍倒是将曹绫此女,摸了个底透。
不过这时,残月也快上中天了。
扶着喝得醉醺醺的曹绫走出厅外,王苍发现,不仅侨儿与王延寿没走,就连荀攸,也不知何时候,悄然出现在了这里。
将曹绫交给侨儿,让其先带回居所歇息,王苍转而看向王延寿,对自家伴当笑了笑。
王延寿见状,心道:以伯羽的智计,此事想来不用自己操心了。
默默的点了点头,王延寿拱手行了个礼,而后也转身往外走去。
现场,只剩下王苍与荀攸二人。
天色太晚,荀攸看着有些困意,问道:“主公,此地不便交谈,我等去内里说?”
“嗯。”
王苍推开厅门,小心翼翼的穿行在曹绫的嫁妆之中,领着荀攸来到二楼的高台。
望着远处星光点点的洛阳宫城,又大口呼了些酒气出来之后,王苍扭头笑说道:“今日琐事不少,让公达久等了。”
荀攸赶忙摆了摆手,有些忧心的说道:“主公,不出旬日,洛阳内外定然会传遍你与曹氏女之事。”
“到时,这曲意逢迎,结交宦党的名声,定然会传遍天下,恐对主公在边地立下的功绩有所影响。”
王苍闻言,苦笑两声,但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拉着荀攸来到案几边,二人分宾主坐定。
“曹节这老狗势大,加上吾在边地贩马,也是走了他的路子。”
“如若无这老狗,吾别说坐在这里了,就连现今这羽林郎的位子和云中亭侯的爵位,也是多赖其助力。”
“吾能有今日,此老狗功不可没啊。”
说到这里,王苍自嘲的笑了几声。
这时,楼梯处忽然响起一阵脚步,让荀攸将话给憋了回去。
却是王延寿端着一盘乌梅,又取了些热汤上来。
原来,王苍曾与其说过,这乌梅乃是解酒之物。适才,王延寿见事情解决,又看到荀攸有事要与王苍说,便去前院取来热汤与乌梅。
将热汤给二人分别盛了一碗,又将一盘乌梅摆放在王苍手边后,王延寿一言不发,默默退了下去。
荀攸见状,对王延寿的纯忠颇为赞扬,但眼下还有要事,他也顾不得品评人物,开口道。
“曹侯势大,确实不可制。”
“只能盼着今冬的雪,再冷一些吧。”
“不过,正是因为曹侯势大,主公或可借力而为之。”
王苍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与荀攸的想法一样,皆是想让曹节为己助力。
只是,那两万多头驴子还没卖出去,自己也不好贸然开口。
是的,王苍在那日曹节开口后,便决定以贩驴的暴利为饵,让曹节快些将他外放到州郡去。
这羽林郎的差事,与自己所想,大相径庭。
先前王苍本想着借助羽林郎职务之便,即日夜在刘宏身边,好让刘宏发掘到自己的不同寻常之处。
到时再借助后世的一些基础常识来曲意逢迎刘宏一番,日后平步青云,做个刺史、太守,或是中尉、国相,岂不美哉?
只可惜,这都是网络文学的意淫罢了。
正常的发展是,刘宏确实高看了自己一眼,但问的却是关于神神鬼鬼的事情。与王苍所期待的,大相径庭。
而官吏的任免,只有三个途径。
一是积累阀阅,而后转任某某官职,这是大多数官吏升迁转任的途径。
二是得到某个大吏推荐,如三公九卿、尚书令等。这是一些有后台的官吏升迁的途径。
三是到西园去直接买官,付出一大笔钱财,而后挑选一个心仪的官职。这是最快的,也是最笨的途径。
前者就像汉帝国的大多数刀笔吏一般,每日埋首于简牍之中,想象着有朝一日,被郡朝府君,或是三公看中,一跃而居高堂。
但这种方法,时间往往以十年、二十年为计,王苍不取。
中者的代表人物也挺多,如曹操、袁术等人便是。
曹操起家便是举孝廉,做郎官,不久后就转任为洛阳北部尉。而袁术呢,虽然在五官中郎署没动,但却是一年一升迁,三年就走完了别人十年都不一定能走完的路。
王苍如今能用财货与姻亲绑定曹节与曹氏,借着他的余火,这是最好不过。
那么说到官吏的任选,曹节也能把控?
没错,身为内朝权势最大的尚书令,还真就是曹节一句话,一卷帛书,而后写好,呈到刘宏面前,由其过个目便是了。
是以,上中下三种途径,王苍决定取中者。
至于后者,君如若想未来被士人、黔首指着鼻子骂,背后被戳脊梁骨的话,那么但选无妨。
到时去了地方州郡,做了你心仪的郡守国相后,你看征召属吏,别人愿不愿意来就是了...
“只希望,这老狗在今岁冬日前,不要走的这么早就是了。”
说到这里,王苍伸手取了枚乌梅放入口中,感受着口中的酸甜滋味,笑说道:“公达,今日与曹孟德,袁公路青梅煮酒,却是未让你上来,你可曾埋怨过我?”
荀攸微微一愣,心道:确实是埋怨过...
作为一位青年士子,荀攸对于这种风雅之事,心中还是颇为向往。
但王苍既然不让他来,那定然是有说法的,当即看向王苍,说道。
“主公可是在忌惮那沛国曹孟德与汝南袁公路?”
王苍被说中心事,但脸上自然不会承认,摇了摇头。
荀攸见状,接着说道:“曹孟德此人,攸曾见过。”
“哦?”
王苍惊讶的叫了一声。
“昔时,南阳何伯求曾到家中拜访过二龙先生,并盛赞族父为‘王佐才也。’”
“而何颙此人,又与曹孟德交好。”
“熹平三年(174年)时,曹孟德被举为孝廉,入洛为郎。那时,其亦曾到过颍阴来拜访过二龙先生。彼时,攸曾远远的见过此人一面。”
“又听说梁国人桥玄,亦曾盛赞过曹孟德此人,曰: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这是一句很高的评价。且曹孟德此人的名声,亦早早的传至颍阴来过。”
王苍闻言,心中暗道:难怪后世的曹操能得到这群颍川士人的帮助,桥玄的对其的评语与其奔走之友,南阳何颙何伯求真可谓功不可没啊。
自己在边地立下这等大功,是不是也该去一趟汝南了,去找那月旦评的许劭,问问他,对自己有何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