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轻轻拽了拽任冰的衣袖,唇角微扬,“既然将军暗中守护多时,想必早已知晓帐中玄机,”说着素手引着他向那顶青灰色帐篷走去,步履轻盈如踏雪。
“归舟——”她立在帐外轻唤,声音被山风揉碎在林间。唯有帐前悬挂的药铃叮咚作响。雪儿望着紧闭的帐帘,抬到半空的手又缓缓垂下——这段时日的相处,她早已知晓归舟不喜旁人踏入他的领地。
“又去采药了......”她轻声呢喃,目光不自觉地追向云雾缭绕的山腰。忽觉掌心一暖,原是任冰伸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
“随我回军营可好?也好让我护你周全。”任冰眸光微动,话锋一转。
“不去。”雪儿毫不犹豫地摇头,“你只管专心带兵,早日还天下太平便是。我自有去处,不必为我分心。”
任冰的双臂突然从身后环住雪儿,玄铁铠甲冰凉的触感透过衣衫传来。他将下颌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若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我任冰还有何颜面谈护佑苍生?”
雪儿顺势靠在他胸前,耳畔传来他有力的心跳声。她纤细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捏,仰起脸时,眸中似有万千星河流转,“有国才有家,你可一直是我心目中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呢。”
话音未落,她指尖突然灵巧地滑到他腕间要穴,一个旋身如游鱼般脱出他的怀抱,“况且我这身功夫,寻常宵小怕是连衣角都摸不着。”
任冰一把攥住她飘飞的袖角,方才还坚毅的眉眼突然垮了下来,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这些天我来去不下数十次,你却半点不察。莫不是因有那个归舟在侧,就全然放松了警惕?”
“哎哟......”雪儿突然凑近他颈间轻嗅,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我怎么闻着好大一股醋味儿?”说着指尖轻点他紧绷的下颌,忽然踮脚在他耳边轻语,“任大将军这般沉得住气,不正说明我行事规矩得很么?”
任冰手臂一收,将她整个人牢牢锁在怀中。低头时,温热的双唇几乎贴上她泛红的耳垂,“夫人说得倒也在理。只是这些时日的相思之苦,夫人打算如何补偿为夫?”
雪儿被他灼热的气息烫得耳尖发烫,忙不迭从怀中挣出,却被他铁臂一揽又带回几分。
她指尖在他胸前下意识地画着圆圈,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将军想要补偿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可否先许我一件事?”
任冰眸光一暗,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他强自按捺住想要捉住那作乱小手的冲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夫人且说说看。”
“等他回来......”雪儿说着,眼神不自觉地飘向身后的帐篷,“让他随你出征可好?这人虽然性子古怪了些,但武艺超群,医术更是精湛......”
突然意识到自己介绍得太过熟稔,急忙改口,“我是说,先前与他交过几次手,发现他身手不凡,想着你军中正值用人之际......”
“帮我,还是帮他?”任冰突然正色,一把捉住她乱动的手指,“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竟能得你这般信任?”说着忍不住曲起手指轻刮她鼻尖,“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防备?”
雪儿急得跺脚,“什么来历不明!很明,非常明,你也认识的!”话一出口又懊恼地咬住下唇,生怕说漏更多。
任冰眼中精光一闪,将她往怀中一带,“哦?我也认识,那任某倒要好好想想,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夫人这般维护......”
雪儿纤指轻抚他胸前铠甲,眉间凝着一抹忧色,“将军如今要应对的,不止是沙场上的千军万马,更有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武林高手。有他在你身侧护卫,我才能稍觉安心。”
任冰心下一喜,大掌在她腰间收紧,“何须假手他人?不如夫人亲自来护?”
雪儿眼波流转,忽而踮脚凑近他耳畔,温热的气息裹挟着白梅幽香,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腔,“我若真去了,只怕将军这颗心日日夜夜都要躁动不安,还如何统帅三军?”
话音未落,任冰只觉被怀中温香软玉撩拨得心神俱荡,大掌扣住她后腰又往怀里带了几分,哑声道,“夫人尽可试试,看是为夫先乱了军心,还是夫人......”话音未落,忽见天边赤焰冲天,狼烟撕裂暮色。
任冰神色骤变,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烽燧示警。”他语速急促,却仍定定望入她眼底,“下次破军来取药时,让他随行便是。只是,你当真不随我同去?”
远处马蹄声渐起,亲兵已牵来战马。雪儿反手握住他冰冷的铁甲,突然踮脚在他唇角落下一吻,“我若去了,谁替你守着这条退路?”松开时指尖在他掌心一划,“保重。”
任冰深深看她一眼,翻身上马时铠甲铮鸣,“记住,若见紫色焰火,立即撤往青龙关。”话音未落,马蹄溅起碎石,转瞬消失在蜿蜒山道。
雪儿凝望着山道上渐散的烟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才被任冰握过的手腕,忽而转身,疾步回到茅舍。
她执笔蘸墨,在素笺上落下几个清隽小字,“破军若至,可随其赴营。”笔尖顿了顿,又添一句,“江湖路远,各自珍重。”写好后便将字条仔细折好,塞进归舟常背的药篓里。
她反身回屋抓起收拾妥当的行囊,却在触及门扉时顿住。又回身取下一支插在瓶中的白梅,别在腰间,这才推门而出。
身影很快融进苍茫暮色,只余几片梅瓣飘落在石阶上,被夜露渐渐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