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谈话声还在继续。
温迎却有些听不真了。
她并未发出任何动静,悄无声息地退离那处方位。
安静又神情麻木地走到了楼梯口。
难以置信的感觉汹涌又砸的她晕头转向,在那一瞬间,理智也瞬间被细密的情绪代替。
她当然是不敢想象的!
与陆谨川感情出问题,她一度觉得只要他们生个孩子,就能恢复如初,所以她那时候格外期盼着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只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她所期盼的,并没有降临。
其实那时候她知道的,她的身体之前损伤过,在受孕这件事上或许是会有一些些艰难,但绝不是绝对性的不能,身体可以调养,怀孕也会是顺理成章的事。
偏生。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那煎熬的等待中,是陆谨川在背后人为干预了那点可能。
温迎扶着楼梯压着胸口深吸一口气。
试图压下那正在泛滥不休的坏情绪。
可这是很难的事,难捱的滋味让她无法忍受。
以至于。
在认为离婚后没必要再计较和问个明白的拉扯下,还是在难受的窒息情绪里败下阵来。
她转身上了楼。
径直走向了主卧。
推开门之后,陆谨川刚好在里面拿着平板通电话,闻声便回过头来。
看到了眼尾泛着红,神情却格外冷漠的女人。
他保持举着手机在耳边的动作。
就那么看着她。
温迎在看到他面容那一刻,积压的情绪全数散开,她快步走到了陆谨川的面前,纤细的手臂下意识就扬起,朝着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扇过去。
陆谨川仍旧保持着垂眸看她的神色,看着她欲要落下巴掌。
他也没动。
黑眸就那么清泠泠看她,不避不闪。
眼睛都没眨一下。
温迎在对上他眼瞳时候,挥动的手骤然悬停。
硬生生僵滞在半空中。
因为那一刻她理智回笼。
从生气的情绪中抽离,从小到大的涵养,也让她没能硬是落下去。
然。
陆谨川看她停下,就那么弯下腰,侧脸往她悬空的掌心一贴:“我没躲,怎么不打了?”
他语气甚至不气不恼。
这个姿势,甚至像是她在抚摸他的脸。
温迎陌生又可笑地看着他,掌心还能感受到他肌肤的温热。
她将自己的手挪开放下。
在那一瞬,陆谨川也慢慢直起腰,将手中通话掐断,静静看着她:“跟我闹性子倒是头一次,发生什么了,能说说让我心里有个底吗?”
温迎感觉自己似乎从未认识过他般,眼尾都是冷意:“我一直没能有孩子,是你从中作梗,陆谨川,给我个理由。”
她极力克制情绪,尽可能地问个明白。
起码是对曾经自己的交代。
陆谨川眼瞳微动,也算明白了,他放下手机,倚着沙发看她:“你想要我给你什么答案?什么答案会让你内心觉得松快?”
所以,这是承认了。
他并没有半点否认的意思。
温迎讥讽:“你不想要大可以跟我说!用不着那么绞尽脑汁!”
陆谨川盯着她,“你认为那时候的你,适合生孩子?”
温迎面色更凉,他静静看她:“温迎,你状态适不适合你比谁都清楚,究竟在强求自己什么?”
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
陆谨川缓了一下,抬眸看着她:“我能给你的理由,只有这个。”
温迎却说不清那一秒思绪。
她自己也清楚,她那时候身体其实不算多好。
可……
“那你可以明着跟我说先调理再考虑,而不是背地里做这种手脚,给我希望又亲自毁了,陆谨川你这么做的原因,仍旧是你个人不想要,用不着冠冕堂皇。”
这才是她觉得最不可理喻的地方!
陆谨川眼瞳微闪,这回,并没有再解释。
静静看着她,一个字没多说。
或许谁的情绪也算不上好。
氛围就这么僵持。
虽然一切都过去了。
可这个事几乎又成了温迎心中一根刺。
如果,那时候她争取怀个宝宝,她在生病后被通知全子宫切除,无法生育的痛苦都不会发生。
可后知后觉又一想,若真有了孩子,她跟陆谨川又会如何?还能分道扬镳的如此干脆吗?
她几乎卸了一股劲儿,只觉得身心俱疲。
计较什么?直到现在,还能有什么好计较的?
大概是看出温迎表情渐渐褪去那种刺骨之意。
陆谨川才拉着她手腕,没管温迎瞬间想挣扎的动作,让她坐在沙发上,他就那么半蹲在她面前,“我都那么对你了,那耳光都没扇下来,你脾气还能更好吗?”
温迎脸蛋更冷,眼里满是冷讽。
她都这样了,他还能说得出她脾气好的屁话。
陆谨川压根没在意温迎对他什么态度,只似闲聊般开了口:“如果当时生了孩子,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专心致志打理这个家?”
他问了个已经不成立的假设性问题。
这个问题几乎是现在的温迎从不会想的。
换做以前。
是的。
她应该只会围着孩子打转。
因为她从小最渴望的就是一个家,完整的家。
为了这点缺失的情感需求,她可以放弃自己其他想要的。
她与以前的她是割裂的、不同的、以至于陆谨川忽然问现在的她,她有些哑然。
陆谨川也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片刻凝滞,语调还是缓和着:“有关于孩子,在你人生里其实并非必选项,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任何时候都不晚,包括现在。”
温迎明白陆谨川的意思。
他大概认为她以后的人生里,她无论是恋爱结婚生子是随时的事。
可……
不一样了。
她的身体是一颗定时炸弹,就算谢琮礼告知她可以保留子宫,可患这种病,日后想要孩子只会更艰难。
可人生就是如此,没有最完美的选项。
鱼跟熊掌总是不能兼得。
其实她知道的,陆谨川还有没有完全跟她坦白那么做的理由,至于是什么……她没精力再关注和计较了。
她理智已经彻底归位,褪去冷怒,只剩下一片接受事实的漠然。
吵架的精力也没有。
婚都离了,抓着曾经不能改变的事情不放,对她自己都是折磨。
温迎起身想出去。
理智尚存,现在太晚了,她也不想惊扰到老太太。
陆谨川握住她薄薄的手腕:“想什么时候跟我吵都可以,今天很晚了,就在这儿休息吧。”
温迎心情没见得多好,哪怕她自己说服了自己冷静,可并不是一点怨都不会有的。
在他握住她手时,她狠狠挣开:“陆谨川说话归说话,别动我。”
他不恼,直接松开她:“温迎,这不公平。”
温迎有些愕然看他:“什么?”
陆谨川摩挲了下手机,语态淡淡:“游轮那晚,你想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不允许我跟你正常接触?”
温迎表情诧异,她实在没想到,他会冷不丁地提起那件他们二人都默契地没提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