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沉思良久，忽然看向八贤王：“皇叔眼里的包拯又是什么样一个人？”
八贤王听后，淡淡一笑：“皇上，本王如何看待包拯并不重要，本王不过一闲散王爷，多年没有上朝了，无论本王如何看待他，是忠还是奸，也左右不了皇上的想法。”
“重要的是皇上怎么看他。”
“皇上，你才是天子，是国家的主人，你应当有自己的判断力，要有主见，而不是人云亦云，左右摇摆。”
“倘若你当真相信包拯，就无须在乎别人如何议论。你得相信你的直觉。”
“一直以来，满朝文武之中，你最宠信的人便是包拯，君臣关系融洽，包拯也不负众望，将大宋治理得井井有条，内修政理，外拓疆土，臣服满意，将羸弱的大宋朝变成一个空前强盛的帝国，这些陛下不都看在眼里。”
“怎么，如今国家强大了，陛下反而疑神疑鬼。”
“就因为包拯威望太高，陛下才心生忌惮吗？”
赵祯嗯了一声，“皇叔说得不错，臣担心的正是这个，最让朕放心不下的，其实还是几位元帅，他们眼里仿佛只有包拯，根本没有朕这个皇帝。”
赵德芳点了点头：“陛下有这些顾虑，也再所难免。不过权臣自古有之，该如何制衡权臣，就只能靠皇上自己了，本王也帮不上什么忙。”
“朕知道！”
赵德芳接着道：“不过据本王对包拯的了解，他并非贪慕权位之人，否则也不会因为太后的一句话便主动辞官。”
赵祯听到这里，才叹了口气：“是啊，朕其实也知道包卿从来都不是贪慕权贵之人，哪怕几次领兵打了胜仗，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节制兵权，班师回朝的第一件事便是主动交出兵符。唉……朕心有愧！是朕违背了初衷，有负包拯。”
“皇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赵德芳道，“陛下能这么想，足见皇上对包拯的情感非同一般，相信包拯能体谅皇上的。皇上若是觉得为难，老臣去帮皇上说说。”
“多谢皇叔！”
赵德芳听到这里，心里就已经明白皇上心中的想法了，笑道：“能为皇上分忧，是老臣的职责，皇上何必言谢。皇上难得来一趟南清宫，陪本王手谈一局如何？”
“皇叔请！”
两人对弈了两局，赵祯都输了，笑道：“朕非皇叔对手！”
赵德芳捋了捋胡须，笑道：“皇上日理万机，整日操劳国事，不是本王的对手也不奇怪。”
赵祯笑道：“是啊，朕有时候都羡慕皇叔了。”
赵德芳只是笑而不答，并不去接赵祯的话，毕竟这个话题有点敏感，说多了反而不美。
他略一沉吟，便急忙转移话题：“本王老了，帮不了皇上什么，赵家的江山社稷只能靠皇上了。你是个好皇上，必定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不朽伟业。”
得到皇叔的肯定，赵祯心里暖暖的，脑海里不禁开始畅想未来，畅想包拯口中那个工业革命改造后的美好国度。
机械代替人工，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国力空前强大，轮船可以任意在茫茫大海中穿梭，不惧风浪……
对赵祯来说，做梦他都没梦见过，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美好未来。
世上真的有包拯所说的那种东西吗？
“不知皇叔可听说过工业革命？”
“工业革命？”赵德芳眉头一皱，“那是什么东西？本王从未听说。”
赵祯道：“这个词汇是从包拯嘴里说出来的，他三年前曾对朕说过此事，机械代替手工，无须人力，纺织机便能运转，无须借助风力和人力，船只便能远航，无须马匹，车辆便能行使，甚至连耕种都不许耕牛，机械便可替代。”
赵德芳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怎么可能？
“皇上，包拯不会开玩笑？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东西。”
赵祯道：“朕也不相信，可包拯又说得若有其事，朕相信包拯不会和朕开玩笑，绝非谬谈！”
八贤王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什么东西！”
“蒸汽和电！”
“蒸汽？电？”赵德芳一脸错愕，只觉太过天方夜谭，蒸汽随处可见，他当然知道，这东西能否替代人力？太匪夷所思了。
至于电，赵德芳便有些懵懂了。
“皇上说的电，是天上的那种雷电吗？”
赵祯道：“当初朕也是这么问包拯，他说差不多，但又有些不同，但他并未和朕解释，说什么时间万物，靠的都是能量来维持，而一切能量的来源是太阳，能量之间能相互转化，朕听得一头雾水。”
八贤王笑了起来，“这个包拯，可真有意思，本王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赵祯道：“是啊，朕也有同感，朕都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倘若大宋真能实现机械代替人力，天下就真的太平了。”
“可是包拯告诉朕，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国家的体制也会随之改变，甚至会皇权旁落，进入民主制度。”
“国家将不再由君主超纲独断，而是由天下百姓说了算。”
赵德芳听到这里，直接惊得站了起来。
国家大事不由君主说了算，反而让愚民说了算，这还了得？
那天子还是天子吗？
简直倒反天罡！
赵祯道：“包拯说，这是历史的选择，无人能抗拒。不过他说，如果大宋能进入民主制度，他能让大宋国祚延续千年。”
千……千年？
赵德芳双眼放光，满是震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大话包拯都敢说。
从古至今，国祚最长的也就是周朝，八百年。
强如大汉，只有四百年。
强如大唐，也只有两百多年。
至于其他的王朝和国家，想要延续百年，都难，更何况是千年。
“包拯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赵德芳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信。
随后嘴角又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这个包拯，本王倒想看看，他是怎么敢夸这样的海口。”
赵祯道：“皇叔，朕倒是觉得，包拯不像是在夸口。”
“哦？是吗？”赵德芳诧异地看着皇上，“如此看来，皇上心中已经有所决定，准备重新启用包拯主持工业本命么？”
“是的！”赵祯不假思索，“可朕担心，包拯已经对朕失去了信任。”
赵德芳笑道：“皇上多虑了，以本王对包拯的了解，他绝非小肚鸡肠之人，他能体谅皇上的，本王这就亲自过府，和他谈谈。”
“多谢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