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晓朗和练琴儿,一个习的是少林外家弟子的刚猛功夫,一个是继承家学渊源的轻灵身法。一个擅拳,一个擅掌,格斗之间,各有所长,难分高下。过了十几招后,双方火气均上了一个等级,双双亮出了各自的兵器:原晓朗持短刃双刀,行动之间刀锋闪烁,带着嗜血的寒气;练琴儿则将手中的长鞭耍的呼风阵阵,鞭影重重,劲道丝毫不输原晓朗。
眼看着事态朝见血的方向发展,笑尘可不能再惯着了,飞身上前,插入鏖战的二人之间,身轻如燕,翻飞挪腾,一手扯住练琴儿的鞭梢,一手以刀套格挡住原晓朗的双刀。
“谁再动手,就给我滚出去!”笑尘大喝一声,霎那间,战事戛然而止。
听到动静的梓婋和韩阔推门而出,一看这场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梓婋皱着眉对场下动手的二人道:“谁先动的手?”语气中含着隐怒。
笑尘退开,对梓婋道:“姑娘......”
“让他们自己说!”梓婋抬手制止笑尘想为这二人遮掩的话语。
笑尘垂眸退到一边,他知道梓婋要是不趁此机会立威,这二人在后面的旅途中恐不得消停。
练琴儿和梓婋同行这么久,对梓婋的脾气还是知道的,所以现下她不敢第一个出声,肚子里打着腹稿,想着如何说才能让梓婋息怒。这一踟蹰,倒是让原晓朗占了个先机。原晓朗坦坦荡荡地回道:“我先动手的,岑老板何必生气,我和练丫头有旧仇,仇人见面过几招也是正常。”
梓婋刚才和韩阔关起门来商量下一步的计划,整个商队被这鬼天气拖住了脚步,消耗体力和经费不说,还煎熬着大家伙儿的精气神。自古作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天公不作美,人的身体和意志在这极端天气下,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刻。这次出关,梓婋本就拼着家底要博一把,博成功了,区区言氏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自己能借此一跃,成为太子的钱袋子,那前途就不可估量了。
可是天气不可抗,梓婋心中本就忧愁,现在队伍里还有不安分的分子在闹事,她心中自是十分不悦,想好好发作一番,但现在原晓朗这理不直气也壮的态度,倒是将她给气笑了,想杀杀原晓朗傲气的想法也就作罢:“过几招正常?我看你们的架势倒是不见血不罢手呢!韩大哥,这两人都是你的兵,你自行处置!我们的商队里,若是一直有这种不稳定的因素在,我看也没必要多留。”说罢就拂袖而去。
韩阔面带羞赧,歉意非常地转身目送梓婋回房。待转过身来,面色已是十分不愉。练琴儿本就因为打架的事,心存愧疚,现在见到韩阔的态度,整个人都萎了,稍微挪动几步,人差不多掩在了笑尘的身后。而原晓朗,也察觉到了韩阔的怒气,刚才面对梓婋那理直气壮的气势,也在韩阔隐怒的眼神中逐渐消散,原本挺直的背脊渐渐地收缩起来。一个朝气十足的大小伙子,此刻竟然有了瑟缩之意。
练琴儿比较识相,知道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到底还是鼓起勇气,走到韩阔面前,低着头道歉:“韩大哥,我错了。是我主动挑衅原晓朗的,我让你在言老板面前为难了。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添乱了,我发誓。”
小姑娘带着鼻音,低着的头,有几滴泪水砸在了灰砖地面。到底是个女孩儿,心思还是比较敏感的,眼泪说来就来了。韩阔看着练琴儿这个样子,苛责的话,也说不出口,唯有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过会儿自己去跟言老板道个歉,下个保证。言老板通情达理,不会怪你的。”
“是!”练琴儿情绪低落地应下,“我去后院帮各位大哥清点货物去。”
韩阔点点头,朝笑尘微微扬了一下下巴。笑尘会意,跟着练琴儿去了。
“韩阔!”原晓朗踌躇地开口喊了一声。
韩阔转身对着他:“晓朗,你,诶!”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原晓朗不怕韩阔骂他打他,最怕韩阔用这种失望至极的口气对他。一瞬间,被嫌弃的羞耻感席卷了他的心头。他带着委屈和不甘地朝韩阔低声吼道:“打我也行,骂我也行,但是不准你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抬起的双眸里却尽是担忧——被韩阔嫌弃乃至遗弃的担忧。
看到爱人这种眼神,韩阔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明知道原晓朗孩子心性,性子跳脱,却还是在他的一腔赤子诚心中不可自拔地付出了感情。哪怕和原恺分道扬镳,决裂成仇,他都未将原晓朗推出自己的人生之外。现在自己不经意间的失望,倒是伤了晓朗的心。
韩阔不是个不懂风情的武夫,他心中有公义,所以和原恺决裂;他心中有道义,所以救助孤儿练琴儿;他心中更有情义,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回应着原晓朗的感情。他温柔地牵起原晓朗的手:“我不想怪你。只是刚在言老板面前求得她的同意带你一起上路,你出门就和小琴儿打起来了,这不伤了言老板的面子吗?”
原晓朗反握住韩阔的手,十指紧扣,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以为我要和练琴儿打吗?她主动挑衅我,我不还手,难不成坐等她的鞭子到我身上?”
韩阔牵着他,带他去房间,一边走一边劝道:“言老板是个注重规矩的人。你先前带着人马阻截商队,依我这段时间对她的了解,不给你见见血是不罢休的。但是她还是接纳了你,说明这个人心有大格局,不拘小节。咱们收人钱财,忠人之事,可不能给雇主添麻烦。小琴儿那边,我会去说,你年纪比她大,就将她当作小妹妹,让让她吧!”
“也就是你这么说,我才不跟她计较,不然,哼哼~”原晓朗嘴巴里嘟嘟囔囔的,表达着不满。他早就不爽练琴儿这个人在韩阔面前转悠了。整个长青镖局,就这么一个女镖师,大家都宠着,当妹子宠,当女儿宠。特别是韩阔,完全将练琴儿宠成了长青镖局的大小姐,这份被人分享韩阔的不爽,在他心里盘旋已久,他早就想好好教训一下练琴儿了。
韩阔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当是小孩儿之间打闹,但是今天见识到二人的针锋相对,他知道原晓朗是认真的。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重新考虑如何平衡原晓朗和镖局成员之间的关系。
韩阔靠近原晓朗,二人并肩行走,毫不掩饰二人之间的亲密感。
梓婋和笑尘看着窗口看着走向房间的二人。
笑尘感叹道:“这韩阔倒是坦荡,虽然和原晓朗的关系有点惊世骇俗。”
梓婋倒是波澜不惊,在出尘庵,也不是没有寂寞的尼姑暗中凑对,只要没有伤害到她的利益,对方是什么关系,她都不在意,甚至有时候出于心软,还帮人家遮掩过呢。
梓婋道:“原晓朗年纪小,心性不稳,争一时之气,早晚得吃亏。这次和练琴儿一战,拿出了拼命的架势,我想韩阔也是看出来了。希望韩阔能及时规劝住他,不然早晚会出事。他出事,我倒不甚在意,我在意的是,他的出事要是牵连到我们商队,害我有了损失,那就......”
笑尘不解:“那你还答应留下姓原的?”
梓婋斜眼看去,一副你竟然还问这种问题的不解。
笑尘拍拍脑袋笑道:“哦,韩阔!”
梓婋走至衣架边,将厚实的斗篷披上,对笑尘道:“走吧,去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