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麟游与姜霓之就这样守在领域之外，目不转睛。
终于，
赦令尊伏漆黑的外壳开始颤抖，些许裂缝攀附其上，明明在碎裂，却不发出一点声音，悄无声息。
裂缝越来越密，整颗球体犹如被摔了无数遍的玻璃珠。
伴随着镜面破碎般的清脆声响，由神力构筑的黑色边界崩碎成为片片漆黑的碎片，在星光的反射下消散于幽邃的宇宙中。
蓝白色的机甲近乎解体，大量裂痕与缺口布满机体，就连面部的机甲面罩也破碎不堪，淡蓝色的光子血液还在缓缓流动着，并未因为机体的破损而受到阻碍，周命满身是血，机甲碎片有部分刺入他的血肉中，衣衫破碎，整个人被血色染红，胸膛近乎被贯穿，左臂被冻得粉碎，只得右手持刀悬浮在虚空中大喘气。
极寒领主同样好不到哪去，黑色的死亡权柄已经撕裂身躯刺破他的心脏，左腿不翼而飞不说，就连脑袋都被削去半块，脖子也仅仅只有一点血肉相连，他同样喘着粗气，身体散发的冰蓝色光芒愈发暗淡，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大小不一，却都散发着令人生畏的死亡气息，金之锋锐的权柄还残留在他的体内，不断削弱着他的生机与缓慢治愈伤势的魂力。
这样看来，周命略占上风。
虽然极寒领主成名已久，对道极这一境界的理解与力量运用远不是周命可以比的，但他战斗的动力是想要活下去，而周命不一样，在涉足道极的瞬间就已经预示了他死亡的结局，所以他根本就不惜命，面对极寒领主那些致命的攻击看都不看一眼，莽足了劲挥刀斩击，再配合赦令尊伏领域内那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界生斩击，极寒领主真的没法招架。
更何况，周命的两项权柄都与攻杀有关，不要命的攻击自然会奏效。
周命有些恍惚，与极寒领主战斗时，对方制造的严寒对他造成的伤害远比现在看上去要大，哪怕是道极，在绝对零度面前依旧没有招架之力。
他破风箱般喘着气，偶然注意到漫天的星辰，注意到那若隐若现的两个十字架图案，嘴角不由得上扬，一股莫名的力量也流通四肢百骸。
他昂首挺胸：“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许那就是会被记载下去的你的遗言。”
“我的遗言……”
极寒领主同样恍惚，他现在完全就是强弩之末，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要了他的命。
他缓慢地观察四周，突兀地笑了一下。
前方是周命，后方还有林麟游和姜霓之镇守，三个人都有注词，就凭自己现在的状态，道帝足以干掉他了。
不管怎么样，这场战斗的结局已经注定，就连极寒领主自己也认同了这一点。
“没想到，我会是第一个死在你们这群人类手里的道极。”
“放心好了，”周命缓缓开口，“你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突然有些期待了，期待你们这些人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将深渊杀穿，将深渊族彻底驱除出去。”
“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是啊，”极寒领主叹了口气，“我看不到了。”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破损的机甲：“我修炼了千年，才堪堪达到道帝，又花了两千年才成功取得道极的道果，也就是九阶。
你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只花了几十年甚至是十几年修炼到道帝的吧，而我却硬生生花了足足千年时间。
我并不天赋异禀，甚至可以说愚笨不堪，但我有一颗追求强大的心，不管怎样被欺辱，怎样被瞧不起，我都不停止修炼的脚步，道帝的寿命足有十万载，可不管是深渊族还是人族，大部分连千年都活不到，在深渊入侵地球之前，各族是无尽的内战，在我沉眠以前，深渊的环境并不是现在这样，而是与地球相差无几，那是上个纪元的大人留给我们的东西，可无休止的内战破坏了位面的核心，深渊环境早已不适合生命生存，我也陷入了沉眠。
再度醒来时，深渊与地球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四百年，我无权干涉种族之间的战争，想要继续沉睡，却在看到你们人类的第一眼改变了主意。
你们人族全部该死，你们就是最下贱的种族！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想，那种来自基因深处的厌恶让我将你们人族视为天敌，其他深渊族人亦是如此认为。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上个纪元的真相其实是你们人族的天才崩坏了整个纪元，为了延续人族而屠戮其他种族，最后创造出一片位面来为我们设立一所牢笼。
正因如此，我们深渊族才会如此仇视你们人族！！！”
周命面色平静，他仅剩的右臂握着刀，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随着极寒领主情绪亢奋而翻涌的寒气，伊丽莎白也察觉到周命此刻的状态，还不等她说什么，周命隔着机甲屏幕对那个金发少女模样的女王露出歉意的笑容。
“绛天，灵魂遣返。”
“周命，你不能……”
指令已经下达，一道纯白色的光团从机甲内部钻出，向着地球方向爆射而去。
极寒领主并未阻拦，他没法阻拦也不想阻拦。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纯白光团上，目送它返回地球。
那是伊丽莎白女王的灵魂。
嗡——
宇宙空间突然响起嗡鸣声，这嗡鸣声不止在被领域力量填充的区域作响，在真空中同样作响，犹如之前世界为周命与林麟游念诵的注词一样。
同一时刻，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颂念出极寒领主的注词。
“极冰领域的绝对暴君，撕裂天空的无休风暴。”
极寒领主大笑起来，他昂首挺胸，仿佛身上那些渗人伤势全部消散于无。
“周命，我认可你了，尽管你不需要我的认可，来吧，用你最强的一刀来为这场战斗划上句号，来，”
他顿了顿，随后嗓音嘹亮，“杀死我！”
周命高举华夏传说，过往的一切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放映，直到定格在现在。
他睁开眼眸。
“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