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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西诀捏着香烟的手指微微发颤,烟灰簌簌落西装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凝重地看向对面的陆向北,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这些事情,就瞒着你妈她们吧。”

“只要把她们都送出国一切就安全了。\"

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

陆向北坐在真皮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

他看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好的爸!\"

他挺直脊背,用力地点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要将这份承诺刻进骨子里。

陆家庄园这边。

晨光斜斜穿透雕花窗帘,在季司沉苍白如纸的面庞上投下细碎光晕。

陆菲儿握着的骨瓷餐盘还残留着温热,溏心蛋的嫩黄与三明治的焦褐在瓷盘里渐渐冷却——

她却再无心进食,将餐盘搁在床头柜上时。

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数十根透明管路从季司沉周身蜿蜒而出,像某种精密却冰冷的藤蔓。

陆家特聘的家庭医生正俯身调整微量注射泵。

医生的银框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眼神满是凝重:

\"陆小姐。\"

陆菲儿喉咙发紧,羊绒拖鞋在地毯上拖出细微声响。

季司沉凹陷的眼窝下泛着青灰,睫毛却依旧浓长,像两扇被霜雪压弯的蝶翼。

\"医生,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陆菲儿攥紧床栏,指节泛白。

房间吊灯折射的光斑在季司沉的锁骨处跳跃,那里还留着狰狞的缝合疤痕,蜈蚣般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

医生摘下听诊器,金属冰凉的触感在空气中划开叹息:

\"在医院的手术很成功,但他之前的伤势太重了。”

“多处骨折,多处重伤,现在只能等他的意志力...\"

“什么时候能醒来,我也不敢保证!”

话音未落,陆菲儿已跌坐在软垫椅上,珍珠耳钉随着颤抖的脖颈轻晃,在晨光里划出细小的弧光。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

“季司沉!你一定要醒来!”

陆菲儿指尖抚过季司沉干燥开裂的唇瓣,陆菲儿将脸颊贴在他掌心。

掌纹里隐约还残留着药水的味道,粗糙的茧子轻轻擦过她滚烫的泪痕:

\"季司沉你说过以后要娶我的,说要亲手为我戴上婚戒...\"

“你不能就这么一直睡着!”

陆菲儿哽咽卡在喉间,她将头埋进他颈窝:

\"司沉,我们该去拍婚纱照了...\"

“你快醒醒!”

窗外的蝉鸣忽然变得尖锐,可监护仪的绿线依旧平稳起伏。

陆菲儿的泪珠砸在季司沉腕间的绷带,洇开小小的深色水痕。

晨光逐渐西移,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永不褪色的未完成画卷。

落地钟敲响十二下时,陆家的大门被人打开。

陆向北的雕花皮鞋碾过玄关处的波斯地毯。

郝红梅正将最后一道翡翠虾仁端上餐桌,珐琅瓷盘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精心描的眉: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往常这个点你还在公司...\"

“下午你不陪你爸上班了嘛?”

母亲郝红梅止不住的疑问。

但她的话音被陆向北松开领带的动作截断。

银质领带夹磕在胡桃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树影,喉结艰难地滚动:

\"爸让我先回家。\"

\"正好,快洗手吃饭。\"

“我们刚刚做好饭!”

郝红梅擦着手迎上来,围裙口袋里还露出半截菜谱。

清蒸鲈鱼的香气漫过餐厅,却冲不散陆向北眉间的阴霾。

他机械地拿起骨瓷碗,却在听见楼梯传来细碎脚步声时骤然抬头。

陆菲儿扶着雕花栏杆缓缓下楼,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浅紫色睡裙下摆沾着几点可疑的水渍。

陆向北起身时带翻了汤匙,在乳白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

\"季司沉的情况怎么样?\"

呜咽声卡在陆菲儿喉咙里,她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发抖:

\"医生说...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客厅的灯光芒此刻刺得人眼眶发酸,她想起客房里季司沉毫无血色的脸,想起他昏迷前最后一个微笑。

陆向北的瞳孔猛地收缩。

原定几天后启程的私人飞机还停在停机坪,伪造的护照与签证藏在书房暗格里。

他原计划等季司沉醒来,护送全家远渡重洋,却不想变数来得这般突然。

季司沉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

窗外的蝉鸣愈发聒噪,他捏碎了手中的青瓷茶盏,锋利的瓷片划破掌心:

\"不如你们一起出国吧。妈和妍妍去散散心,季司沉也能去国外疗养。\"

\"妍妍也去?\"

“可是她还怀着孕呢?怎么长途跋涉出国!”

郝红梅手中的汤勺当啷坠地,滚烫的鸡汤在桌布上洇开深色花纹。

她盯着儿子紧绷的脸色,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姜妍下意识护住微微隆起的小腹,指尖冰凉。

她与陆向北结婚几年,从未见过他这般决绝的神情。

中央空调的冷气拂过脖颈,她突然意识到,丈夫似乎有什么不想说的秘密瞒着自己一家人。

\"我意已决,三天后就启程。\"

陆向北将用过纸巾扔进雕花垃圾桶,语气不容置疑。

郝红梅还想争辩,却被他举起的手打断:

\"妈!集团最近要和境外势力合作大项目,对方点名要家属到场考察。\"

“要是单独留下谁在家里面,现在许美云在国内虎视眈眈,爸不放心!”

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可是开拓国际市场的关键,爸特意交代的。\"

“你们先出国,我们随后马上就到!”

姜妍望着丈夫刻意放松的肩膀,却注意到他握紧又松开的拳头——

那是他撒谎时的习惯。

但是,姜妍没有说什么。

可陆菲儿已经扑过来抓住她的手,泛红的眼睛闪着期待:

\"嫂子,既然大哥都说了,那我们就一起去吧?换个环境季司沉说不定能好得更快。\"

郝红梅的珍珠项链随着呼吸轻晃,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既然是老陆的意思...我去收拾行李。\"

等母亲转身离开,姜妍正要开口询问,陆向北已经将温热的燕窝粥推到她面前:

\"多吃点,别饿着宝宝。\"

陆向北低垂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勺子搅动粥面的涟漪里,倒映着他紧绷的下颌。

草草扒完半碗饭,陆向北快步走向客房。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玫瑰花香扑面而来,季司沉的呼吸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那些狰狞的伤口像是噩梦的具象化——

腹部的纱布渗出淡淡血迹,锁骨处的刀痕还泛着青紫。

\"我不能再让他们涉险。\"

陆向北蹲下身,指尖悬在季司沉结痂的伤口上方,最终无力地垂落。

他不想他的任何一个家人变得和季司沉一样。

陆向北猛地攥紧床头栏杆,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们都送走。\"

陆氏集团。

赵明霏再次到来。

她推开陆西诀办公室时,正听见碎纸机发出野兽般的嗡鸣。

陆西诀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旁,深灰色西装勾勒出紧绷的肩线。

他手中那份泛着烫金花纹的文件正片片碎裂,如同他和前妻许美云曾破碎的婚姻一样。

赵明霏的心情很少这么沉重。

\"陆西诀……。\"

她张开口想寒暄两句,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最后直接说事情:

\"许美云在国外的空壳公司注入了几十个亿的资金,她已经开始布局对付你们了……..\"

“你得早点做好准备!”

赵明霏话音戛然而止——

陆西诀转身时,领带滑落露出锁骨。

陆西诀将琥珀色液体推过桌面,目光却穿透她看向虚无:

赵明霏继续说道:

“陆菲儿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没想到你的女儿也那么大胆!还敢绑架许美云!”

\"许美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她气的把董事会会议室砸了个稀烂,她放出话来说要让陆家所有人陪葬。\"

“菲儿的举动,看来是彻底激怒她了!你们马上就要决一死战了!”

说完,赵明霏忍不住叹气: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为这样!”

这个时候,只听见陆西诀不紧不慢的开口:

\"几天前姜妍产检时,被人在安胎药里面下堕胎药!\"

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壁:

\"而季司沉被囚禁在地下室。\"

“更久前,绑架我妻子,绑架我女儿!”

“几个月前,杀害我公司的元老和我的手足兄弟!”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哪个不是许美云的手笔!”

“赵明霏,你是眼瞎嘛?问我为什么?”

赵明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陆西诀少见的对着赵明霏破口大骂。

赵明霏最后又是叹气:

“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陆西诀,我会信守承诺帮你的,国际上的资本我帮你挡着,希望你也信守承诺,保留许美云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