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陆向北正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行李箱拉杆。
玻璃窗外,暴雨将机场的落地灯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像极了他此刻烦躁又期待的心情。
但看见母亲发来的关心。
陆向北坐在机场大厅面露微笑。
心里面感觉暖暖的。
刚刚下飞机,碰上大雨,还真不巧。
这个时候母亲郝红梅的消息又发来。
“向北!你爸说,雨那么大,要不让司机老张去接你吧?”
母亲发来的消息带着语音气泡,点开后是郝红梅带着笑意的叮嘱。
陆向北思考了一下回复道:
\"机场偏僻,等张叔接送来回要三个小时呢。\"
他打字的速度比往常快了许多。
\"我打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家,不用这么麻烦了!\"
回复完,陆向北拖着行李箱往地下停车场走。
雨势稍稍减弱,但潮湿的空气依然压得人喘不过气。
坡道转角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在他脚下投出破碎的影子。
突然,一道黑影从拐角冲出来,陆向北本能地侧身避让,金属行李箱却还是重重磕在对方膝盖上。
\"走路不长眼?\"
沙哑的咒骂混着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
陆向北刚要道歉,抬头却撞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黑帽下露出的半张脸有道狰狞的疤痕。
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
\"对不......\"
他的话被对方粗暴推开打断。
黑帽男踉跄两步,转身时怀里的黑色塑料袋滑落一角,露出半截银色金属物。
陆向北瞳孔骤缩——那分明是改装过的气手枪!
对方给陆向北的印象瞬间非常深刻。
他记住了这双眼睛。
停车场的顶灯突然滋啦作响,在明暗交替间,黑帽男的背影消失在b区车位。
陆向北攥着手机的手心全是冷汗,母亲的新消息适时弹出:
\"安全到车上了吗?\"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最终只发了个oK的手势。
陆向北顺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家。
坐在车上,他总感觉有点不安。
那双阴冷的目光在他脑子里面一直挥之不去。
陆向北总感觉对方还会和自己见面。
坐了一个半小时出租车。
终于到家了。
防盗门缓缓打开,潮湿的冷气裹挟着雨水的气息涌进温暖的客厅。
陆向北刚把沾着水珠的雨伞靠在门边,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姜妍扶着微微隆起的孕肚快步走来,发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显然是刚从厨房出来:
“可算回来了!我一直在窗边看,雨下得那么大,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她的手轻轻覆上丈夫冰凉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担忧。
“哥!”
清脆的喊声突然从沙发后面传来。
陆菲儿举着手机猛地站起来,镜头直直对准门口,脸上洋溢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见证惊喜时刻!3、2、1——”
陆向北愣住了,手里的行李箱差点滑落在地。
餐桌上,他香飘飘的蟹黄包整整齐齐地码在青瓷盘里,飘来熟悉的甜香。
母亲郝红梅正往他的碗里添第二勺热气腾腾的汤,围裙上还沾着烹饪时溅上的油星。
父亲陆西诀摘下眼镜,用衣角反复擦拭镜片,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难掩眼中溢出的关切。
一家人都在等着自己。
“愣着干什么?”
郝红梅快步上前,拉着儿子在餐桌前坐下,又把温热的毛巾塞进他手里,嗔怪道:
“你妹妹非要给咱们个惊喜,说是赶不及回家,结果也连夜回来了。”
说着,她夹起一个圆润饱满的包子放进儿子碗里:
“你看看,去华南分公司都瘦脱相了!”
“你爸也真是的,什么事情都要使唤你去,你瘦的肉得好好补补!”
“咳咳!”
听见郝红梅批评自己的不是。
陆西诀轻咳一声,推过面前的保温杯,里面飘出虫草花的清香:
“尝尝你妈新学的鸡汤,说是专门给你补身子的。”
陆西诀布满青筋的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这个不苟言笑的陆董事长难得露出温和。
陆西诀目光频频瞥向儿子眼下的青黑,欲言又止。
陆菲儿突然凑到兄长身边,鼻翼轻动,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哥,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是硝烟味?”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充满怀疑。
陆向北心里猛地一紧,停车场那惊险的一幕又在脑海中闪过。
是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好在姜妍及时解围,笑着拍了拍小姑子的肩膀:
“别吓你哥了,肯定是机场那些老烟枪熏的。”
“来,向北,快吃点热乎的,这砂锅粥我特意让妈留的,还温着呢。”
陆向北捧着还在冒热气的粥碗,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
陆向北闷着脑袋一直吃着。
良久,他搁下筷子,骨瓷碗与桌面相触发出清响。
陆西诀看着大家说道:
“都奔波一天,都早些歇着。”
话音未落,郝红梅已利落地叠起空碗,指尖沾着的汤汁在桌布上晕开小片水痕:
“明早一大早还得起来备宴,现在不养足精神,到时候都顶要着黑眼圈迎客。”
“快回去睡觉吧!”
听见母亲开口。
姜妍扶着后腰起身时,陆向北本能地伸手虚护在她肘间。
两个人回到房间,待房门闭合,他将妻子轻轻圈在怀中,鼻尖蹭过她散发着杏仁香的发顶:
“妍妍,辛苦你了!”
“这段时间让你一个人应付产检、筹备宴席......我却连胎动都错过大半。”
陆向北喉结滚动间,话语裹着愧疚落下。
姜妍仰头轻笑,指尖抚过他眉间的褶皱:
“妈天天炖的乌鸡汤都快把我喂成小猪了!”
“菲儿还教我用胎教仪放昆曲——倒是你,手机里存的工作邮件比给我的语音还多。”
“你为了我和宝宝同样也很辛苦!”
隔壁卧室,月光透过蕾丝窗帘织成银网。
郝红梅攥着百日宴流程表来回踱步,纸张在指间发出簌簌轻响:
“张氏集团的人要坐主桌,李氏那边会不会觉得怠慢?”
“还有平平安安的虎头帽,昨天试戴时总往下滑......”
陆西诀从背后环住她,掌心贴着她剧烈起伏的后背:
“之前向北的婚宴,还有认亲宴你不都办好了!别担心,这样子已经很好了!”
“那能一样吗?”
郝红梅转身时眼眶泛红:
“你和向北生意越做越大,整个国际商圈都盯着陆家,要是出点岔子......你和向北可不得被人嘲笑”
话音被温柔的吻封住,陆西诀的拇指摩挲着她眼角细纹:
“在我眼里,你用心做的永远是最好的。”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混着低低的呢喃,渐渐融进夜色。
当第二天的晨光刺破云层时,陆家附近的酒店宴会厅已是人声鼎沸。
水晶吊灯将玫瑰金的光晕倾洒在雕花穹顶,鎏金托盘托着香槟塔折射出细碎光芒。
陆向北整理着领带,听见宴会厅传来瓷器相碰的脆响,转头正撞见父亲将袖扣按进他袖口:
“别绷着张脸,宾客该以为咱们在开董事会。”
陆向北跟着父亲接待着宾客。
突然,婴儿清亮的啼哭声穿透喧闹。
平平裹着蜀绣虎头披风,肉乎乎的小手攥着红绸铃铛。
安安戴着珍珠蕾丝帽,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
陆氏集团的老合作伙伴王董笑着捏了捏平安的小胖脸:
“这股子机灵劲儿,和菲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金融圈新贵林小姐举着手机连拍:
“安安这双眼睛,以后怕是要迷倒万千公子哥!”
陆向北接过母亲递来的长命锁,沉甸甸的银锁刻着“岁岁长安”。
陆向北亲自给弟弟妹妹戴上。
他望着被众人环绕的孩子,瞥见姜妍倚在廊柱旁温柔微笑,马上他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陆向北期待,成为父亲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陆菲儿正踮脚给宾客分发喜饼。
水晶吊灯突然剧烈摇晃,宴会厅大门被撞开。
许美云踩着十厘米的红底细高跟踏入。
她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皮靴踏在大理石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她身着一袭暗红鱼尾晚礼裙,耳垂上的祖母绿坠子随着步伐晃出冷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淬了毒的弯刃。
\"爸!\"
陆菲儿本能地将郝红梅护在身后,栗色卷发随着动作扬起。
\"让保安把她轰出去!\"
陆向北已经张开双臂,将平平安安的婴儿车挡在阴影里。
姜妍死死攥住他西装下摆,指甲几乎掐进面料。
陆西诀跨步挡在最前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凝成寒冰:
\"许美云,你来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暴雨前的闷雷。
\"陆总这是什么话?\"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在许美云踏入的瞬间骤然失。
,她猩红的裙摆扫过门槛,像一道渗血的伤口割裂了满室欢腾。
陆西诀下意识将郝红梅往身后带了带,却见前妻的目光死死钉在婴儿车上——
平平安安正挥舞着莲藕似的手臂,珍珠流苏在他们颈间轻轻摇晃。
看着陆西诀现在幸福美满,又多一双龙凤胎儿女。
许美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涂着朱红蔻丹的指尖微微发颤。
曾经她也幻想过与陆西诀拥有这样的画面,如今却只能看着另一个女人儿女双全。
“陆总好福气啊。”
她扬起嘴角,笑容却不达眼底。
“我听说添了对龙凤胎,我特意备了薄礼。”
宾客们窃窃私语的声浪中,陆向北满满恶意,他挡在母亲身前冷笑:
“许女士的礼物,该不会又藏着定时炸弹吧?”
“瞧这话说的。”
许美云示意保镖捧上檀木礼盒,金丝绒衬布里躺着一对翡翠长命锁。
“我再狠心,也不至于和孩子过不去。”
空气凝固成冰,陆西诀盯着那对泛着幽光的翡翠。
陆西诀想起之前许美云派人在他车上动手脚时,眼中也是这样的冷意。
当她突然俯身靠近婴儿车,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尖叫——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不知何时绕到郝红梅身后,黑洞洞的枪口抵住她太阳穴。
“妈!”
陆向北暴喝一声,却被保镖用防爆盾死死拦住。
陆西诀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眼前阵阵发黑。
“许美云!”他青筋暴起的手指指向前妻,“你敢动她一根头发——”
“我真的不知道!”
“对方怎么混进来的!”
许美云捂住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保安!快把这个疯子拿下!”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高跟鞋却诡异地踩中裙摆,狼狈跌倒在地。
而劫持者的声音透过口罩闷声响起:
“陆西诀,安排车子让我走,否则——”
他的枪管重重压进郝红梅鬓角,惊起几缕白发。
陆向北看着眼前戴口罩男人的眼睛,这不正是自己在机场遇见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