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黑瞎子近乎是把自己的命送到她手上的行为,凌越表示大受震惊且不能理解。
她不仅表情迷茫,眼里也满是困惑。
她有很多疑惑,很多不解,翻腾的思绪中汇聚而出的却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这样轻易的将性命交托给她?
只是因为所谓的喜欢吗?
其实这个“为什么”,凌越不仅想问黑瞎子,还想问张麒麟,问无邪。
在她的认知里,男女之情,更应该像张鈤山和黎蔟那样的,尽管他们对她有喜欢这样的感情,但同样的,他们也有自己想去做的事。
更像解雨辰那样的。
——解雨辰对她的那点情愫,凌越真的没察觉吗?自然不可能。
但也只是好感而已。
感情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只是大家生活里的一点调剂品吗?它可以很美好,也可以很糟糕。
可是不管美好还是糟糕,都只会占据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角落。
很多事,很多人,都可以排在它的前面,都可以比它更重要。
凌越无法想象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而去放弃她要做的事。
正是因为这样固有的观念和认知,在感受到他们毫无保留的把她看得比他们自己更重要的爱意之时,凌越是迷惘的。
迷惘中,还有一点不敢表露的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来缓解这种萦绕不散的让她感到陌生不适的情绪。
和张麒麟无邪同时保持着那样的关系,从某个角度来说,未尝不是凌越潜意识里的回避。
或许,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贪念。
一边是潜意识里明白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回馈那样浓郁纯粹的感情,一边是内心阴暗面里对那种她无法理解的感情的贪恋和不舍。
既吝啬,又贪婪。
她是一个很糟糕的爱人。
意识到这一点,凌越目光颤动,心也在颤抖。
始终关注着她情绪波动和变化的黑瞎子自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眼底隐藏的退缩和逃避,像是害怕她会立刻逃走,黑瞎子双手将人紧紧按在怀里,还把她往上提了提。
让她能更近的看到他的一切变化:“这种事情,哪里有为什么?人生在世,不是每做一件事,都必须找到理由。”
知道她疑心病重,在感情上既缺乏经验,又缺乏信心。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在她的认知里,她是不值得被爱的。
她得到什么,都是需要理由的。
又或者需要用她身上存在着的价值去进行等价交换。
否则就会患得患失,东猜西疑,非得想出个原因来才能安心,才能罢休。
很容易钻牛角尖,然后把自己堵死。
黑瞎子深知这种认知是很难靠一两件事就去扭转改变的,所以他没有正面去处理她这种情绪。
而是想了想,从另一个她更能理解的角度去介入:“如果要把你人生中遇到的人做一个重要程度的排序,排在你心里第一位的是谁?”
已经被自己心绪扰乱了心神的凌越只是迟疑了两秒钟,在确定即便说出来,黑瞎子也无法威胁到那个人后,才说:“自然是王爷。”
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与她另一个世界人生有关的人,黑瞎子瞬间判断出此时此刻凌越的内心有多乱。
换作平时,要想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信息,恐怕会难上几十倍。
哪怕是关于那些人的记忆,凌越也非常谨慎。
知道这一点的黑瞎子自然不会再去触碰她的敏感神经,以免引起她高度反弹的情绪:“如果为了王爷,需要你去死,你会愿意吗?”
凌越给了他一个“废话”的眼神。
黑瞎子:“……”
很好,果然凌乱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
稍微一过,她就又退居防守线了。
他居然有了一种从强大又悭吝的龙的嘴里硬生生抠出一颗明珠的欣慰和成就感。
甩掉这样奇怪的不合时宜的联想,黑瞎子继续根据她的反应变化,悄无声息地营造出能够触动她的谈话氛围:“爱情确实不是一个人一生中唯一重要的东西,在此之前,我们会有更看重的人,更想要去做的事。很凑巧的,瞎子我活得够久,久到人生中已经没有像你认知中的王爷那样重要的人了。恰好我又经历了很多事,多到人生中也已经没有了像你寻找回家的路那样重要的事了。”
听顿了几秒,给予她思考的时间。
黑瞎子才继续说:“又很碰巧的,瞎子遇到了你。如果单纯只是沙漠里的瞎子,对你会有好奇,会有好感,若是后来没有更多接触,可能我对你的感情,也只会止步于喜欢。”
他笑了笑,一只手轻轻抚弄着凌越散落的长发,“可是又很赶巧的,小阿越去了十年前,遇到了对这一切都不知道的我,也遇到了还没有经历那十年的我。”
一切都是那么恰好。
恰到好处的恰好。
最后,他几乎是用一种咏叹的语气和腔调,深深地凝视着凌越,对她说:“小阿越,你永远不会知道,爱上你是多容易的一件事。”
所以不要怀疑别人对你的爱,也不要怀疑自己值不值得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