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你不生我气?”
许向阳有些不敢相信,这段时间憋在他心里最不安的便是笔友这事,他不敢说,怕她气恼他是个处心积虑,满嘴谎言的人。
怀里的人抱他更紧,随即又松开。
彭姗姗抬起头,小脸上都是眼泪,“气死了,我真会被你气死!你长嘴巴是干嘛用的,什么都不告诉我就很伟大对吗?”
西边,那是西边啊。
陪了她这么多年。
克制又温暖的靠近她。
她怎么会生气呢。
许向阳给她擦去眼泪,“不会了,以后什么都会告诉你。”
“许向阳。”
“嗯?”
彭姗姗说:“对不起,我替大哥道歉,那些话……那时候他大概想要我嫁给更好的人,但,他不明白对我来说,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彭姗姗想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他,就像在信里也愿意把一些不能和别人说的话告诉‘西边’。
许向阳说:“没关系,是那时候我年轻气盛,把自尊和脸面看得太重,给你写信时我已经明白,任何什么都没你重要。”
情人间最令人动容的,就是掏心窝子的话。
“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彭姗姗破涕为笑。
许向阳唇角勾了起来,“这些话我在心里想过无数遍,你能听到便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彭姗姗吸吸鼻子,觉得眼泪又要上来。
“别哭了,肚子还疼吗?”
许向阳抱抱她,心疼询问。
彭姗姗这会儿才发现两人的姿势太过亲密,她整个人坐在他怀里,身子就差挂在他身上。
男人的手隔着薄薄的睡衣放到她肚子上,又热又舒服。
因为低着头呼吸全喷在她耳边,耳尖滚烫。
但她喜欢这样亲近。
“还,还疼的。”
许向阳眉头拧起来,分析说,“那药可能不太对症,明天还是得去医院看看,要躺下吗?”
彭姗姗摇头,“你再给我揉揉。”
“好。”
他低下头来给她揉,清俊的脸靠得太近,以前彭姗姗就觉得他长得好看,不像哥哥的斯文稳重,也不想思思家那闫队长气势凛然。
而是少年的清澈和朝气,三年没见,成熟了些,但也不影响他的样貌。
彭姗姗顺势就吻了上去。
唇碰了一下,她微微抿住又有点害羞迟疑,舌尖不知觉舔了下。
这要命的亲近,许向阳不过二十六,血气方刚手一下收紧把人压进怀里,急切亲了上去。
男人亲得又凶又急,想要把她吞进去。
彭姗姗仰着小脸。
头顶的灯泡似乎变得晃眼睛,她默默闭上眼享受男人全心全意的亲吻。
舌尖和嘴唇被辗转吮住,就像中午吃的那串串。
酥酥麻麻的。
宿舍的床窄又不结实。
坐着两个人已经很挤,还亲成这样。
蚊帐摇摇荡荡,床板发出吱呀声。
等亲完,两人气喘吁吁看着对方。
他的衣领被她揪歪了,她的长发也凌乱贴在白皙的脖颈上。
狭小的蚊帐里,空气潮热滚烫。
视线一碰上,就像有干柴烈火烧出的声响。
许向阳目光不舍得移开她,胸口起伏着强压下凌乱的呼吸。
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头,“我再给你倒点温水,喝了躺下睡。”
“哦……”
彭姗姗低头揪着床单,直到他起身才目光追随了上去。
男人去倒水,又顺便把火盆拨弄了下。
回到床边给她喝。
刚刚有多亲近,现在就有多安静。
他看她躺下弯腰给人压好棉被,“那你睡,有事要叫我。”
彭姗姗小脸埋在被子里,圆眼咕噜噜转。
许向阳转身要走,衣摆就被抓住了。
“你陪我睡,我还疼。”
胃疼是真的,但想他陪也是真的。
晓得三年里都是他,感情浓烈的此时此刻,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许向阳何尝不是,只是不敢。
他在床边站了几秒。
看他不动,彭姗姗又躁又羞,丢了那褶皱的衣角,“不就算……”
下一秒,男人已经探身进来,连人带被抱着她往里边一放,躺了下去。
“……我拉灯了。”
“哦……”
“啪嗒”,灯拉灭。
只能看见刚被拨弄过的火盆,暗红的火星子。
“被子……”
彭姗姗声音软绵绵的。
她躺在被子里,许向阳还躺在外边。
两人哪在一个被窝里躺过,不晓得这会儿要干嘛。
许向阳想,他好歹是男人不能让姗姗一直主动,又在心里默默估计了一番自制力。
他的自制力一向不错。
想到这,转身躺进被子里,独属于女人的娇软的身子贴到他身前。
许向阳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稳说,“给你揉揉我就躺回去。”
“嗯……”
彭姗姗后背贴着他胸口,即便她身高不低,但在男人怀里还是被抱得严严实实。
他身上很热,热得彭姗姗小口喘气。
许向阳的手在她肚子上揉,下巴能搁在她肩上,近到不能再近。
就这么躺了会儿,彭姗姗想起来问:“我那些信呢?”
男人的手一顿撑起身,抬手跨过她身上摸到床里头拿出一个铁皮盒子。
彭姗姗:“……”
“都在这,要看?”
“嗯,看一下。”
许向阳打开电筒,铁皮饼干盒放在枕头上,彭姗姗趴起身好奇打开。
最先看到的不是信。
而是……一支钢笔。
……
黑色的钢笔。
当初她在洋货行挑了好久,才选中的。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怎么在这……”
她问完回头,由于两人靠得太近,唇擦过他侧脸。
电筒的光不算亮,许向阳含笑看着她,“你丢了,我去捡回来,你没回来的时候一直带在身上,最近怕被你发现了才放到盒子里。”
彭姗姗瞪他。
钢笔上长期被人使用的痕迹十分明显,打开笔头上还有墨汁,但又被擦得十分干净。
“你明明不要的……”
“要的,不拿着睡不着,拿着又会很想你,”许向阳说。
那时候,象牙巷二楼的阁楼里,每夜风从窗户缝隙里吹进来。
他辗转反侧,睡不着,拿了把椅子坐在那。
看天光亮起,去码头做事。
对这支笔的情绪很矛盾,不想看到,但不舍得丢掉。
“许向阳,我完了,”彭姗姗轻声说。
许向阳没听清,“什么?”
“我说我完了,我现在很喜欢你。”
许向阳被她可爱到,“没关系,我更爱你。”
他说的是爱,不是喜欢。
真的,是爱。
彭姗姗把钢笔放到旁边,信拿出来。
信封按着时间顺序放着,整整齐齐,翻开的口子几乎都有泛皱,是被反复拿出来过造成的。
许向阳说:“想起来就会拿出来看看,怕漏看了什么,怕只看一遍会发现不了你偶尔流露的情绪。”
“我没想把什么情绪给你,只是我以为西边是陌生人,所以说一些生活中的事情会让我比较没负担和顾虑。”
如果知道她是许向阳,她怎么可能毫无顾忌地写那么多。
身旁的人沉默了几秒。
突然问:“所以……”
彭姗姗看他,“所以什么?”
“所以你喜欢‘西边’吗?”
这句话说到最后有点咬牙切齿,许向阳回忆了一下,她给西边写的信都十分温柔!
“喜欢吗?如果没回来,如果我们没有交集,你回来后会和西边见面吗?”
见了面后呢,会不会发展出其他关系……
光是这么想想,许向阳就忍不了。
一连几个问题砸过来,男人的眼里几分执拗,固执得好笑。
彭姗姗先是抿唇笑,然后没忍住整个人躺到了床上,“哈哈,许向阳你是不是吃醋,吃自己的醋?”
她捂着肚子,前头是肚子疼,现在是笑得想打滚。
“不许笑了,姗姗,”许向阳脸上发热,难得生出一点不好意思。
但他就是想问。
“不,不行,我忍不住,哈哈哈。”彭姗姗笑得眼泪快出来了。
许向阳磨牙,一把抓住她小手把人箍在怀里,“那你先回答我,我和西边,你选谁。”
“哈,你,你等我笑完,哪有人会吃自己的醋的……”
男人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俊脸近在咫尺。
彭姗姗在他怀里笑得发抖,小脸不似刚刚惨白,漂亮得紧。
许向阳咽了下喉咙,只觉嗓子眼里有什么堵得慌,她又无知无觉地转个身,许向阳倒吸了一口冷气。
“姗姗……”
彭姗姗终于止住笑了,眼眸清亮地看着他,“好了好了,不笑你了。”
说完,就对上他深沉的眼。
那眼里不似平常温和或者冷静,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像浓烈的情愫要将她缠住。
“许向阳,你干嘛啊……”
彭姗姗小声说,她的手还被他大掌压着,按在脸侧,这时候倒察觉有些怪怪的。
挣了挣,没挣开。
反而被男人抓得越紧。
彭姗姗脸颊烧起来,身子动了动,“许向阳,你松开。”
“别动,姗姗,”男人深吸了口气,松了手却是俯身把她整个人抱住,抱得严严实实,嵌入怀中。
许向阳哑声说:“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好……”
身体相贴,她感觉得到他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起伏着,“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话没问完,卡在喉咙里。
因为她已经晓得他哪难受了,惊得眼睛瞪圆,不敢动。
许向阳感觉怀中人的僵硬,哑着嗓子说,“别怕,我不干嘛。”
“我,我没怕……”
彭姗姗又柔软下来,抬手抱住他。
脑子里胡乱想着,这样会不会出问题,能憋住吗……
“那要怎么办啊……”
许向阳蹭了蹭她脖颈,“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小小的蚊帐里,两人就这么相拥着。
不晓得过了多久,许向阳才松开了她,男人眼神恢复温和,看了她会儿。
彭姗姗羞得转开头。
他便亲亲她脸颊,“好了,要看信还是睡觉了?”
“睡,睡觉了。”
谁爱看谁看去!!!
反正都是她自己写的东西没啥好看的,万一再看到点她关心‘西边’的某某事,某人又要吃醋,那简直是自己找罪受。
“困了,我困了。”
许向阳看她咕噜转的眼睛,看破不戳破。
“好,那睡吧。”
他把枕头上的信封重新放回饼干盒里。
想起什么,又拿过钢笔,在空白信纸上写东西。
彭姗姗想转头看,被他挡住。
“什么啊,你不是写我坏话吧?”
“没有,”男人唇角带笑。
苍劲有力的字落在信纸上:姗姗不能吃辣。
然后折好,一起放在盒子里关上。
“睡吧,我过去睡。”
“嗯……”
这次不敢拉他了。
许向阳起身,彭姗姗嘟囔:“你怎么把盒子也拿走了。”
“翻阅罪证,明天我再问你,”男人拉上蚊帐,回到了对面床上。
彭姗姗咬咬牙,心中暗骂小气鬼许向阳。
然后缩进被子里,想起刚刚的事脸又红了,流氓!
就这样红着一张脸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