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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与李莲花相比,桃清的心是冷硬的。她从不觉得孩子应该成长于真善美的环境中,提早认识到世界的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这有助于他们的成长。

其他位面的“她”能将十二岁的孩子扔到异世界历练,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虽然她心里觉得十二岁已经不是需要躲在羽翼下的年纪,不过,看在对方是她任务对象的份上,她还是决定给李莲花一个面子。毕竟,这位受尽十年苦楚的男人,对这两个孩子有着超乎寻常的牵挂。

只是临到头,真正退了一步的人是李莲花。他斜倚在门框上,看着桃梓神采飞扬的模样,望舒依旧冷淡,却也开阔的眉眼,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他们很开心。”

李莲花近乎呢喃地说了一句。他也是从他们那个年纪走过来的人。知道孩子们对于走出父母的守护,拥抱外界阳光雨露的渴望。

他想要守护他们不受半点风雨侵扰,可实际上,他们已经拥有了直面暴风雨,解决任何难题的能力。

他还记得初遇桃梓的时候,他说他离家出走了,为的是闯荡江湖,成为天下第一。如今虽然离家出走的地方成了异世界,但他依旧初心不改。少年雄心壮志,想要建功立业,想要名动四方,不是什么坏事。

李莲花微笑着对桃清说:“或许你是对的。闯荡江湖,跟高手过招,化解阴谋诡计,是他们想要做的事情,我不应该替他们做决定。”

桃清以为这个时候的李莲花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却没有想到只是一个照面,他就改变了想法。

桃清微微一怔。她忽然意识到,李莲花的这份转变,源于对孩子们的尊重与信任。这份包容,让她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或许,做李莲花的晚辈,真的是件幸事。就像是对方多病,他一方面不希望他涉险,一方面又忍不住倾囊以授。

“不带他们走了?”桃清问道,“让他们继续追查玉楼春和角丽谯的事情?那可并不是什么小事。”

“不用了,就这样吧。”李莲花望着孩子们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在凝视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满是纵容道,“他们有自己要走的路,我只需要在他们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就是了。”让他们去闯一闯,磨一磨性子也好。

从桃清的角度好似不能理解李莲花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但从李莲花的角度却又很好理解。

他若是碧茶缠身,功力不足一成,还随时可能死去,那他一定希望他的孩子远离红尘纷扰,躲得远远地,什么麻烦都不要找上他们。什么名声,什么功业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人生唯有“平安”二字最重要。

但如今的他,碧茶毒解,功力恢复大半,恢复全盛时期也不过是一点点时间的问题,放眼整个江湖,鲜有对手。

更何况,两个孩子本身不是弱者,他们比一流武者还要强上许多,还有桃清这个比如今的他更强,隐隐比肩他全盛时期的人在一旁看着。

他之前看到桃清带着两个孩子跑到醉仙楼那样乌烟瘴气的地方,是有几分不悦,但后来动手不过是借题发挥,想要试探她的来历,她的武功。

结果来历没看出来,她的武功却是出乎意料地好。难怪桃梓说,他打不过爹和娘中的任何一个,所以一直出不了师。

虽然李莲花已经不是年轻时候那样狂妄自大,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他们这个阵容,他也真心觉得,便是刀山火海,两个孩子也未必不能闯上一闯。

所以,两个孩子愿意,那就去玩吧。天塌下来了,自有大人撑着。

“别告诉他们我来过。”

李莲花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开了,背影在细雨中逐渐朦胧。两个小朋友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他出现过。

望舒奇怪地看着她道:“您不是去楼上了吗,怎么从外面回来?那人跑了?您还跟他动了手?”虽然疑问,神情却万分笃定。

桃清默然,她真气已经平复了下去,望舒是怎么得出她跟人动手的结论的?难道是衣衫凌乱?她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没有啊,整齐着呢。唉,孩子太敏锐,真是想骗都不容易。

桃梓眉心一跳,仔细打量她,“人真的跑了?怎么不叫我们一起?”

桃清咳嗽一声,解释道:“没跑。遇到一个熟人,切磋了一下,说了两句话而已。”她快速转移话题道,“玉楼春的行踪,我已经问出来了,两位少侠,咱们这就走吧?”

“走!”

桃梓握着剑柄,眼中斗志昂扬,望舒慢条斯理,神色却也认真了几分。桃清眉眼微弯,很是欣慰地看着两个小朋友。江湖就是因为有很多这样热血沸腾的少年郎,所以才精彩啊。

夜色渐浓,客栈三楼的一扇窗户悄然无声地打开,一个纤细的身影敏捷地翻出,如夜猫般轻盈地落在二楼的窗台上,随后轻巧地翻进了屋内。

屋内,烛光摇曳,李莲花身着一袭素白衣衫,正倚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卷医书,神情专注。

桃清换回了女子装扮,一身粉色衣衫衬得她肌肤胜雪。她冲李莲花晃了晃手中的酒坛,笑容灿烂:“李神医,喝酒吗?”

李莲花微微一愣,抬眼望向这个不速之客,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说不喝,你能离开吗?”

桃清却仿若没听见他的拒绝,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她又摸出两个酒杯,动作麻利地倒满酒。李莲花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桌前坐下。

桃清举起酒杯示意道:“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桃清,是一个大夫。”

李莲花轻抿了一口酒,微微颔首,声音温和:“李莲花,江湖游医。”

桃清打量着李莲花,目光略带挑衅:“听闻李神医医术高超,能活死人肉白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钦佩与好奇,却又暗藏锋芒。自古同行相轻嘛。

李莲花淡淡一笑,“你既是大夫,也信这世上有死而复生的事情?”

桃清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在这之前我是不信的。瞧见了李神医,我就信了。所谓神医,自有独到之处。”

李莲花叹了一口气,不想跟她争辩这个问题:“姑娘今夜不请自来,就是为了跟我探讨活死人的事情吗?”

“自然不是。我是来跟李神医赔罪,顺带交个朋友的。”桃清眨了眨眼睛,笑容狡黠,“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嘛~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难道我们不算朋友?”

李莲花:“赔罪就不用了。姑娘并不曾有冒犯我的地方,何来赔罪一说。”

桃清啧了一声道:“看来李神医并不愿意交朋友啊。”

李莲花沉默片刻,“这重要吗?”

桃清想了想:“大约也不怎么重要。不过,李神医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但两位李少侠想必是很愿意交我这个朋友的。”

李莲花淡淡地道:“姑娘请便。孩子从来不是父母的附属品,他们都是独立的人,有自己的分辨能力,我不会干涉他们交友的情况。”

桃清道:“李神医可真是一个开明的父亲,比起李神医,我就像一个不负责任的长辈。”

李莲花讶然地看着她:“你猜到了他们的来历?”

桃清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我一向不怎么喜欢别人家的孩子,但我见他们的第一面却觉亲近。我没收过徒弟,也没有传授他人武功,但他们的武功路子却有我的痕迹,想来应该与我有某种关系。可我既没有失忆,也不觉得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对我动手,让我失去某部分记忆,所以他们与我的联系很可能是某一种看起来离奇,实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关系。”

李莲花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你就这么接受了这等离奇荒诞之事?”一个人竟然能如此轻易地接受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吗?

桃清反问道:“为什么不接受?稀奇古怪之事,自古便有之。且不说那误入深山一日,归来已是百年后的奇人,还有那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姑娘,一觉睡醒,性情爱好截然不同,家里的人一个不识,反而对万万里之遥的一个姑娘的生平了如指掌,所以,有两个小朋友来自未来,或者其他世界,也并非难以接受。”

李莲花微微皱眉,却又不得不承认桃清说得有些道理。他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缓缓道:“既然你接受了这等事,那你接近他们,是有什么目的?”

桃清双手托腮,笑嘻嘻道:“哪有什么目的,就是单纯觉得他们有趣,想和他们做朋友。至于未来的事情,我并不太感兴趣。”平行世界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屋顶上快速掠过。桃清和李莲花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来。

李莲花伸手示意桃清躲在身后,他悄悄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却只看到一道黑影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桃清皱了皱眉,“看来有麻烦来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冲着谁来的。”东方皓大概是死了,角丽谯的人注意着他,自己的人又失踪了一个,反应过来后的确会盘查的。

李莲花面色凝重,“不管是谁,总之孩子们无事才是最重要的。”说罢,他就打算离开房间,去看看桃梓和望舒的安全。

只是他一回头,就看到桃清一手按在窗户上,另一只手正微笑着冲他挥动,然后对方一个纵身,就翻了出去。

李莲花揉了揉额头,这位桃姑娘行事,真是……不拘小节。李莲花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从窗户上跳了出去。因为他发现,楼上两个小朋友的气息越来越远了。大约是第一时间跟上了黑衣人,真是不让人省心。

望舒与桃梓身形矫健,如离弦之箭般穿梭在屋顶之间,瓦片在他们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转瞬即逝。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桃梓紧握着剑柄,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不管是谁,都是冲着我们来的,擒下来就知道了。”望舒神色冷峻,目光紧紧锁住前方那人。

眼见着就要追上人了,前方黑影突然旋身,袖中甩出的暗器在夜色中划出银亮弧线,竟是三十六枚淬毒透骨钉,如暴雨梨花般笼罩而下。

桃梓手中少师剑出鞘,剑光如银龙摆尾,将迎面而来的暗器尽数震落。金属相撞的脆响中,望舒已腾身而起,足尖点在飞檐鸱吻之上,腰间玉剑泛起霜色光晕。三枚透骨钉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在斑驳的粉墙上撞出火星,灼烧出三个焦黑的孔洞。

“小心些。”

望舒居高临下地站在屋顶,看着巷口逐渐聚拢的黑影。那些人黑衣蒙面,手中兵刃却形制各异,既有常见的雁翎刀,也有罕见的判官笔,甚至还有缠绕剧毒藤蔓的软鞭。当真是鱼龙牛马,混杂在一起。

桃梓脚下发力,速度骤然提升,很快就追上了黑衣人,他的长剑朝着黑衣人中划出银白弧光,剑锋削断对方三根肋骨时,忽觉后颈一凉。侧身急退间,一柄淬毒的匕首擦着咽喉掠过,在青石板上腐蚀出袅袅白烟。

“好阴毒的手段!”

桃梓手腕翻转,长剑舞动,剑影如梨花般绽放,与那群黑衣人各色武器碰撞在一起。一时间,火星四溅,照亮了桃梓那张过于俊秀的脸,和他手里寒光闪闪的剑。

“是……少师剑……是李相夷!!!”

不知道谁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声,黑衣人队伍如遭雷击,几个喽啰踉跄后退。江湖上的人不一定亲眼见过李相夷,但一定听过他的传说。

人的名,树的影,少师剑就跟他的主人一样,让人闻之色变。更别说李相夷亲至了,那些人东张西望,好似被吓跑了胆。

远处屋檐上,李莲花的指尖无意识地摸了一下鼻尖。桃清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戏谑:“没想到少师剑的威风,过了十年还能吓退宵小,这剑偷得值。”李莲花轻叹一声,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失去斗志的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入黑暗,他们撤退的方向出奇一致,显然是在引诱追兵。艺高人胆大的望舒与桃梓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两人足尖点地,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

夜色渐深,小镇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望舒和桃梓跟着黑衣人来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院落前。

“是李相夷,李相夷来了……”

几个黑衣人扯掉头巾,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院中房门轰然洞开,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卷起满地枯叶。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走出,月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正是金鸳盟盟主笛飞声。

他背负着双手,眼神如鹰隼般扫过众人。当他的目光落在桃梓的脸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李莲花站在暗处,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十年前东海一战,他与笛飞声双双坠海,生死未卜。如今再次重逢,却已物是人非。

好久不见,笛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