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津南山。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林七夜的眉头动了动。但他没有立即将沉浸在诸神精神病院的意识抽离，而是仍维持着姿势，侧头看向靠在肩膀上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的唐婉茹。
“婉茹？”
没回应，雅黑的睫毛安静地垂下，像一只敛翅栖息的蝴蝶。
林七夜一只手托住她的背，一手穿过膝弯，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下一秒，二人的身影瞬间花园长椅上消失，出现在了院长办公室内。
是的，院长办公室。因为唐婉茹说她不喜欢待在病房里，林七夜便让护工将院长办公室整理出来，变成了一间卧室。
卧室里床铺、衣柜、书桌一应俱全，窗台上还有今天早上他刚采摘来的，带着露珠的鲜花。
他将她放到床上，盖上薄毯。见她睡的熟，抬手将她额间的碎发理了理，正准备离去——
脖子上传来一股拉力，猛地将他拉了回来。
他猝不及防，仓促间只能用手肘勉强撑住床面，瞳孔骤缩，怔怔地望着身下之人。
原本应该熟睡的人此时正睁眼笑着看他。
阳光洒在她因为刚睡醒而泛着红晕的脸上，像是天边最美的晚霞。
林七夜的瞳孔中全是她此时的样子，他渐渐靠近，与她呼吸纠缠。
忽然，他感到鼻梁一轻，待回神时，眼镜已被她取下随手抛在一旁。黑色的镜框落在柔软雪白的床垫上，刚与柔的交界处蔓延出几分旖旎。
“不好看。”她轻声说。
林七夜心中的欢喜顷刻间褪去了几分，泛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倒是想问她谁戴好看，但又不敢问。毕竟在数月前，那个人能被她单独带回沧南，自然是不同的。
可那又如何，如今她还不是只能看他一个人？
他俯下身，堵住那张粉嫩的唇，去追寻那柔软间的馨香。
“唔......”她用手推他。他赌气地将修长的手指抵进她的掌心，与她十指相交，不肯退让半分。
可惜门外等着的人耐心已经耗尽了。再不开门，也许会直接撞门也不一定。
林七夜皱眉将意识退出精神病院，听着外面有些焦急的声音：“林司令，林司令，您没事吧？”
林七夜用舌尖顶了顶刚才被咬红的唇角内侧，虽然是意识，但那里的确已经出血了。他轻笑了声，清了清嗓，才道：“没事，进来吧。”
左青推门走了进来。他看了林七夜，没瞧出什么不妥，方才松了口气。
“人都到齐了，仪式马上就可以开始。”
林七夜点点头。
“好，知道了。”
......
“铛——！”古老的钟声回荡在山林间。
津南山山巅，在那年新兵集训的考核终点，后勤部用数百块被削平的巨石，垒起一座简易古朴的高台。没有气势恢宏的大殿，也没有造价高昂的楼宇。这座平台简易地像是是一柄未开刃的巨剑。粗粝的石面在晨雾中泛着冷意与肃杀，又在山林间第一缕阳光照入时，与周围的自然彻底融为一体，化为这片大地上最忠实的守候者。
这是林七夜选择继任仪式的地方，也是他真正理解守夜人、融入守夜人的地方。
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周围的几座平台上站满了前来观礼的人：来自大夏各地守夜人小队的代表、所有特殊小队成员、守夜人各部门高层、诸多人类天花板，以及人类神明。
除了尚在闭关的周平，所有林七夜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都出现在了这里。
沈青竹与曹源作为夜幕的成员，正站在最靠近高台的地方，
林七夜坚定地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站定，转身，深红的斗篷在身后飘扬。
“恭迎总司令！！”
数百人的声音整齐划一，嘹亮又震撼，惊起飞鸟无数。
一个时代的结束，就意味着一个时代的开始。在那个神明与人类共存的未来里，能不能为人类争出一席之地，就看今天站在这里的人了。
“神明的时代已经失去，从今天起，人类的命运，就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林七夜将手中的直刀抽出，直指苍穹。
“我是大夏守夜人第六任总司令，林七夜。请诸君同我一起，在今后千百年，乃至万万年，守护人类的命运。若遇阻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他的话音落下，所有守夜人同时拔刀！
“锵——！”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
“七夜，我有话想和你说。”
沈青竹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低沉而清晰。林七夜脚步微滞，却未停留，只是抬手推开房门。
“进来说。”他侧身而立，神色自然，眼睛中却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波动。
他已经猜到沈青竹的来意了。
果然，房门刚一关上，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婉茹她怎么样了？”
婉茹，林七夜嚼着这两个字，觉得还不如李毅飞对她的称呼来的恰当。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转身平静道：“不太好，她还在休养。”
沈青竹从他的语气里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眉，盯着他道：“她还要在那个空间里休养多久？”
“这要看她的恢复状态。克系对神明的影响不容小觑，而混沌又是三柱神之一......”林七夜眼神复杂，似乎有对混沌的恨意，也有对婉茹的担心，但也远远不止这些。可具体还有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林七夜问道。
沈青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竟然敢......】他心绪起伏，勉强维持住了平时的语调。
“我有话和她说。”
“这样啊.....“林七夜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缓缓道：“你可以告诉我，我替你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