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军大营。
顾兴坐在篝火旁,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一份与魏宁,大差不差的伤亡战报。
今日的攻城战中,北疆军阵亡八千二百余人,重伤四千二百余人,轻伤六千七百余人。
共计一万九千二百余人。
其中朔方军阵亡一千五百余人,重伤七百余人,轻伤一千三百余人,共计三千五百余人。
而之所以顾兴手中的阵亡人数,与魏宁手中的战报有些偏差,那是因为许多重伤将士,在回营途中便已不治身亡。
“将军!”就在这时,负责送战报的王将军愤愤不平道:“咱们朔方军的将士,大多伤亡于攀登城墙的过程之中。”
“而那些奋勇登上城头的将士,每人都能至少做掉两名敌军。”
“如果是正面交战,或者登城的云梯、井阑等军械再多一些,咱们朔方军,一定不会伤亡的这么惨!”
仅仅是第一日攻城,就让朔方军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将士。
虽然那些受伤的将士,假以时日就能痊愈大半,但是这仍然让王将军,心痛不已。
而对于朔方军的伤亡之重,顾兴此刻也说不出什么话语,来安慰王将军。
毕竟除了朔方军之外,代郡、南州的将士同样死伤惨重。
这是大军强行攻城,所避免不了的牺牲。
“哎~”顾兴叹了一口气,缓缓从篝火旁站起身来,“王将军,跟我一起去伤兵营中看看吧。”
“现在咱们的将士,需要我这名主将出现。”
安抚伤兵,是每逢大战之后,将领们都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顾兴自然不能例外。
伤兵营距离朔方军的大营,距离并不算远,也可以说是紧紧挨着。
这也是李洵的考虑,一旦发生什么敌军袭营的意外,作为北疆军中最精锐的朔方军,便可以及时守卫伤兵营,保护住所有受伤将士的安全。
“咳咳!”
一刻钟后,顾兴刚刚走进伤兵营的营门,便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庞信正蹲在哨塔的阴影角落,独自看着什么东西。
“庞将军,你怎么不在营中休息?”
“跑到这里干什么?”
顾兴见状连忙走过去,扶住庞信站起身来,又趁机替他摸了摸脉象。
发现庞信的脉象极为虚弱,这是受了严重内伤才会有情况。
“庞将军,你这伤势不轻,还是多多静养为好。”
“睡不着啊!”听见顾兴的劝诫,庞信晃了晃手中的伤亡战报。
他刚刚就是看了这上面的内容,才会在悲伤之下牵动了内脏经脉,咳嗽不止。
此次大战,他麾下将士的伤亡,比起朔方军来只多不少!
甚至与其他几支参与了攻城的军队相比,也是死伤最重的那一个。
毕竟他攻打的,是守军最多的扬州城北门,又替朔方军承受了第一轮守城器械的洗礼,伤亡最多在所难免。
另一边,听见庞信的话,顾兴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愧疚之色。
低声致歉道:“对不起,庞将军,是我辜负了你军将士的牺牲。”
“顾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庞信闻言大惊,连忙解释自己只是随便说说,“顾将军,没有攻下扬州城,并不是你的错。”
“是敌军的反抗太激烈了!”
“朔方军能攻破北面城门,已经是大功一件。”
说罢,庞信因为情绪激动,不慎牵引到了内伤,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顾兴见此情形,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得运转内力替庞信顺气,又取出袖口银针,在他身上扎了几下。
不多时,庞信的咳嗽终于停止,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多谢顾将军,你这医术,可比咱们军中的大夫强多了。”
伤势得到缓解,庞信终于露出笑容,甚至还与顾兴开起了玩笑,道:“若是没有参军,顾将军日后定是一代神医,名垂青史!”
“哪里哪里,庞将军真会说笑。”顾兴摆了摆手,谦虚回应道:“我这点不入流的本领,离神医可差得远。”
“我师父那才是真正的神医圣手!”
一阵寒暄过后,夜色渐深。
顾兴在王将军的提醒下,想起还有伤兵没有探望,于是准备向庞信告辞离去。
然而庞信却是拉住了顾兴的袖子,笑着说道:“反正我现在没事做,就与顾将军一起去吧,权当散步了。”
庞信所受的内伤,其实本不需要住在伤兵营。
不过他在探望麾下伤兵之后,懒得再折腾回去,索性就在这伤兵营中寻了个住处。
一来可以与伤兵们同吃同睡,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慰问。
二来,这伤兵营的伙食,也比寻常军中好上许多。
能小小满足一下庞信的口腹之欲。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兴没有拒绝庞信的提议,欣然结伴同行。
没过多久,三人来到朔方军的伤兵营帐之外。
离得老远,就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阵阵哀嚎,其中隐约还夹杂着些许哭声。
他们率先走进一座重伤将士居住的营帐,血腥味与恶臭随即扑面而来。
熏得三人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但仅仅过了一瞬,他们的神色便又恢复如常。
“伤到哪里了?”只见顾兴走到门口的一名伤兵身前,笑着关心道:“来,给我瞧瞧。”
“回将军,小人从城头上摔下来的时候,把腿摔断了。”那名伤兵受宠若惊的回答道。
顾兴闻言掀开毯子,轻轻在此人的断腿上摸了摸,心中已然有数。
“没事,静养百日即可痊愈。”
“真不敢想,城头那么高,你摔下来结果只是断了腿,有福气啊!”
“等本将军抽出时间来,就派人把你送回燕郡家中休养,你是哪里人?”
“小人是燕阳城人!”一听可以回家,那名伤兵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此刻最想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别哭,回家好好养伤,伤势痊愈后,直接去朔方城找徐都统即可。”
“谢将军!”伤兵抹了一把鼻涕,抽泣不止。
紧接着,顾兴又看向旁边的另外一名伤兵,问道:“你呢?又是伤到了哪里?”
“回将军,我是被这家伙摔下来的时候砸到了,肋骨断了七八根。”
这名伤兵指着先前那人,咬牙抱怨道:“娘的,砸的可真准。”
“要不是老子在下面垫着,他非摔成肉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