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从章方才被打的侧过脸去,回过头来,唇角被打出一丝血沫。
望着魏岭怒火中烧的脸色,沉默不语。
魏岭一脸幽怨不满的望着肖从章,字字句句都是对他的指责。
“怎么,肖大将军不是有勇有谋吗?魏某还当以为你不需要我们这些人在你身边辅佐呢!”
“你出了气倒是让我们几个担惊受怕!别说什么为我们考虑的烂借口,肖从章,你就是自私!”
“此番你若是折在天牢里,那正好,省的我同阿庭他们整日担忧,凭我魏闲云的本事,何愁找不到更好的主公追随!!”
魏岭怒气冲冲的说完后,不等肖从章反应,一把走过去拉起温与庭就往回走。
林修一脸为难的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也不知该先劝谁。
直到肖从章回过神来,皱紧了眉头又松开,眼底溢满了愧疚。‘
他朝魏岭的背影唤了声,对方二人脚步骤然停顿,却没回头。
肖从章正了正神色,朝魏岭他们严肃认真的行了一个重礼,腰身躬直,语气沉涩。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但事情紧迫严重,我并没有把握保证能全身而退,所以才不想你们受我牵连其中。”
“长公主一事牵涉众多,只有令他们措手不及,才能有机会找到线索……”
而且他并不确定陛下对景瑟谋逆的态度如何,且牵涉到冀州,就算他拿着那块绣了冀州军纹的绣布陛下看,若没有证据,一切便只是空口白话。
倒是在牵涉到污蔑皇室,罪名便会更重。
幸好的事景昭嵩公私分明,景瑟的罪责他亦亲眼所言,亲耳所听,所以肖从章此番才能全身而退。
他有为傅重峦报仇的私心,但在江山社稷面前,总是大局为先。
肖从章语气沉重的解释完,却又半天听不到魏岭的回答,以为他们气走了,面色慌乱的抬头,刚好对上面前魏岭和温与庭戏谑看戏的目光。
肖从章神色一顿,随后才反应了过来。
他直起身,目光复杂的看着魏岭。
后者则轻啧了两声,随后长叹了声靠着温与庭感叹般的暗爽笑道。
“原来看将军手足无措,慌乱道歉的模样,竟这般舒畅啊!”
肖从章眉头一皱,目光漆黑。
魏岭走过来扫了眼他手上的手臂,抬手轻砸了下肖从章的肩膀,冷哼了声说道:“总该让将军你记住教训,免得下回还算计自己人!”
他醒来后一想便猜到了肖从章的目的。
在他看到那块军纹后,他就意识到长公主的事不仅牵涉的是盛家,还有冀州的二十万屯兵。
若长公主同冀州有谋逆之心,那便不是区区私仇,若无足够的证据,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所以肖从章才会以自己做饵,故意让大理寺的人以为他上面寻仇,引景昭嵩去公主府。
意识到魏岭他们并没有真的同他生嫌隙后,肖从章紧绷的面色松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才无奈的笑了声。
“是,我此次的确有错,抱歉。”
温与庭同魏岭对视一眼,无声一笑。
林修则是如释重负的捂住心口大喘气,还在低声抱怨他们两个演戏也不同他商量一下。
他还以为他们当真要决裂了呢……
魏岭似笑非笑的耸了下双肩,叹了声后才想起方才送肖从章出来的高明,压低了声音问道。
“陛下可有向将军交代了什么?”
他的视线隐隐落在了肖从章手中的匣子和圣旨上。
肖从章目光微沉,缓缓抬眸看上远处寂静的长街和两侧照映出烛光的屋宇,一阵湿凉的寒风吹拂而过,拂乱了思绪。
夜色长空之上,自远山传来几声寒鸦凄厉的叫声。
肖从章的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后,语气严肃森寒的开口,嗓音嘶哑如青钟。
“我们得去一趟滁州了……”
……
两日后,城门前,天色微亮,照映出冷雾中的一行人。
温与庭站在城门前,看着肖从章三人,沉默不语。
而肖从章临行前在打开了那个匣子,里面只有一封信和一块明金镶玉的令牌。
令牌背面刻了帝临二字。
肖从章打开信一看,信中写道:
从章,此前局势不明,先前朕已查到朝中有其暗党,且知晓幸宁曾于柏相联系过。
冀州一事,还需暗中查证,你此去滁州,可暗中前往调查,此令是朕的承诺,遇事则各州听你调令。
盛宁一事朕会在京中替你详查,知你忧心,定会给你个交代。
此去万望平安,一路顺风。
他沉默的将信看完后,收回了匣子中,抬眸扫了眼巍峨的城门,上京二字印如眼中。
沉思片刻后,他调马转向,看了眼离京方向,回头朝温与庭微微颔首示意后,一声令下,肖从章带着几十亲兵和魏岭林修,策马离去。
上京眼下局势,是以此番温与庭留在上京,时刻留心消息。
他平静的看着一众人离开的背影,眸光微暗后,才转身往城中走去。
此时城墙之上,一道人影无声的立在那里,望着已经远去的一行人。
时柑走上来时,柏西宴还在看着城外的方向。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东西,思索片刻后还是递给了柏西宴。
“主君,东西拿回来了。”
柏西宴微微侧眸看了眼,时柑手中的是一块碎布,隐约能看清里面是用血写的字。
不知想到了什么,柏西宴抬手拿过,展开扫了一眼后,收拢握在掌心中。
这个是先前旬昇逃离被抓回去前写给肖从章的求救信,他的阿昇很聪明,知道让孩童去送信。
只可惜,肖紊已经看不到这封信了。
柏西宴目光阴冷的看了眼大雾遮掩的城外,沉默片刻后,同时柑转身离开了此处。
皇宫之中,一夜未眠的景昭嵩坐在龙椅之上假寐,直到高明轻声走进来,在景昭嵩耳边低声说道。
“陛下,肖将军已经离开上京了……”
“嗯。”
景昭嵩缓缓睁开眼,听完后微微颔首。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书案之上摆着的一个蓝金铜鬼面之上。
鬼面之下,是一张堪舆图,滁州和冀州两地,被他用朱笔圈了一笔。
这个是肖从章出事之前,不知是何人摆在景昭嵩桌上的。
这个面具宛如一封满是挑衅的战书,似乎在嘲笑他们被玩弄在棋局中一般。
景昭嵩的眸色变得幽深压迫,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无声的勾起了一抹冰冷渗人的笑。
他坐在龙椅之上,只需稍稍远眺,便能看清他的江山。
宫墙暗影,杀意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