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见如今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也笑道:“师父谬赞了。”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师父说过,天下道法万变不离其宗,道法既有相生之法就有相克之术。我看了许久,原本以为武士是真正的金甲金盔,可是这世上只有金击木,哪有木生金。说到底,那些金甲武士还是木头,所以招架不了厉闪,片刻就碎了。”
“嗯,说得不错,继续。”
“故而后面的仙人也是草木的变化之术。之所以厉闪失去了效果,是因为师父您用了符箓,起初我猜不出那符箓具体是什么,不过我看到仙人接下来的动作便隐隐猜到了些。”
“哦?猜到了些什么?”
“仙人应该是在周围撒下了什么我没见过的东西,被五首沾惹到了身上,这些东西和仙人法相手上的铜镜有某种联系,或者相互吸引,或者万里追踪。而且速度极快,比闪电还要快上三分。师父,这世界上竟然有比厉闪还快的攻击,真让人吃惊。”
老道士没有理会阿霞的话,转头又问道:“你是怎么想明白用箭矢的。”
阿霞见老道士并没有给自己解释那个攻击,便摇摇头说道:“师父,你难道不能先给我解个惑吗?”
老道士思索了片刻,便说道:“也好,解惑本就是师父的本分。”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远处司空啄和镇海吼打得正酣,而这边老道士和阿霞却聊了起来。
老道士说道:“之前也同你说过,雷电之术分三部分,雷、闪、光,雷法只是俗称,真正的雷法是如狮吼功一般的音波攻击,闪法便是可以造成人麻痹的杀人手段。光法是夺人视感的招数。如果光法的用法几乎已经失传了。雷法对体质要求特殊,也鲜有人练成。倒是闪法如今有不少的人学了个皮毛。”
“闪法分阴阳,那个三目的怪物应该是得了意外的造化,雷电之中灌体却没死。身体产生了异化,得到了部分阴闪法的手段。”
“闪法分阴阳?那刚才法相用的是阳闪法?”阿霞有些急迫的地问道
“不错,不过阴阳闪法没有优劣之分,对于生灵来说基本上是一样的。但是阴阳闪法若互相攻击,那就不是普通人能招架的了。”
阿霞仔细琢磨了半天老道士的话,才问道:“师父,那仙人撒的是什么?为什么身怀阴闪法的三目竟然也没抗住。”
老道士微微一笑:“你见过毒蛇吗?毒液藏在牙齿里面安然无恙,但是若是毒蛇也被同类咬上一口的话
??顷刻也会丧命。至于仙人撒的是什么?当你学会了这套法门自然就知道了,怎么样?徒儿,想学吗?师父可以教你。”
阿霞明白老道士的想法,学会这套法门之前,她也不会离开这里,老道士如此自信,即便教会了阿霞。他也完全不担心阿霞会实力大涨逃了出去。
这个想法刚萌生出来,就让阿霞有些泄气,甚至考虑要用最后的手段了。
老道士见阿霞有些犹豫,又说道:“霞儿,你可以再想一想,时间我们有的是。不若今日作罢,等你想明白了再来。”
阿霞皱着眉头看着老道士,老道士神情从容,仿佛说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她回过头看向司空啄和镇海吼的比斗,镇海吼有无数瑞兽帮他,才堪堪和司空啄打个平手,甚至司空啄还有精力回过头看向他们这里。
老道士见阿霞的表情,对着司空啄一招手,司空啄见到立马掉头返回到老道士的近前。镇海吼见司空啄逃了回去,哇呀呀暴跳如雷,就要冲过去再打。
阿霞挥了挥手:“小吼,停下吧。”镇海吼见阿霞不让他去,只好对着司空啄呲了呲牙,回到了阿霞身边。
两方势力就这么静悄悄地对立着站着,一方人数众多,遮天蔽地。另一方仅仅就老道士和司空啄两人,可是这两人的压迫力让人数众多这一方面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老道士挥了挥手,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神情:“徒儿,还打吗?”
此时天狗食日的天象慢慢退去,天空之中露出一丝光亮。
阿霞此时眼睛微微眯了下,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随后从身体里冒出一朵又一朵的火焰,火焰形态颜色形态各异,有的像是光芒一样,有的像是流水,有的像是一片羽毛,有的却类似顽石。老道士见过其中三朵。
正是七情术法!
“七情术法?阿霞,你要用这个对付我?”
“谢谢师父一直的忍让,不过我还是想要出去。若七情术法也没有打到你,那我就认命了。”
“这是你最大的底牌了?若是这个也不行,你也没有了手段!”
“正是!此举对师父大不敬,若不成功,听凭师父发落。”
“哈哈,你倒是会说些漂亮话。来吧!让我也见识见识。”
…………
魏存华说道这里停下了,她抬头看着山童和杜杰。杜杰试探性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阿霞赢了,至于最后阿霞怎么赢的,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她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赢了?”杜杰有些意外,因为听到魏存华的故事,这个老道士几乎是不可战胜的,这样的人居然被阿霞打败了?用七情术法打败的?
“赢了,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是如何赢的,可能是七情术法,也可能是其他的。”
阿霞从那里出来的时候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条船上,身边也没有镇海吼。只有惠安和尚走到船舱看着她笑道:“回来了!”
阿霞和惠安和尚回到了苗疆,惠安和尚还了俗,和阿霞结成了夫妻。过了两年,阿霞生了一儿一女。期间中原王朝一直不停地侵扰苗疆,苗疆的人民过得苦不堪言。
惠安和尚如今又叫回了阿郎,带着苗疆人民奋起反抗。让本来各自为战的苗人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部落。
而让苗人之威响彻整个天下的还是苗蛊,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往后的二十年间,中原地区军阀割据,有些小的军阀因为无力逐鹿中原,便把头转向苗疆和更南的地方。中原之人精通铁器,苗人无法招架。故而被侵蚀了大部分地方。只有部分深山老林之中,苗人依据地利堪堪站住了脚跟。
阿郎每日在各个寨中游走,团结不同的力量。但是也仅仅只有招架之功。阿霞看在眼里,回想着自己师傅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在这边真的好吗?自己真的有能力保护苗人吗?”
离开那个世界之中,自己的所有本事竟然全都失效了。七情术法虽然没有失效,但是不知道是这里的动物天生愚钝还是术法出了什么问题,竟然从来没有一次可以成功。她不仅一次地在深山老林之中抓到一些罕见的飞禽走兽,可无一次能成功。
又过了十多年,阿霞的儿子因为受不了长期被中原欺辱,一气之下带领部分族人南下,在苗疆更南的地方经过了数十年的斗争建立了百越。虎视眈眈地等待机会杀到中原。
战争,又一次战争,又又一次的战争!阿霞没有保护好苗人,在一次次的战争中慢慢地老去。
在阿霞八十六岁的时候,她变得越来越孤僻,她时常一个人呆在屋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遥望着北边。又时常独自一人走进深山老林,不知所踪。阿郎对此也束手无策。
几十年的耳鬓厮磨,阿霞知道阿郎身上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他跟着老和尚的时候学到的。但是他从来没有主动展示过。只有一次在和中原的兵士的斗争中,阿霞为了救人,被中原兵士敲晕了过去,在晕倒的一瞬间,他看到阿
郎身上咆哮着迸发出来三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她只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阿郎已经带着苗人和她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她试探性地问过阿郎一次,但是他却闭口不谈,那些被救的苗人也都矢口否认阿郎身上有什么秘密。
“秘密嘛?所有人都有,我不是也有秘密嘛?”阿霞自己喃喃道
此时她已经独自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大觉山的山巅之上。
她喘了半天的气,找了一根枯木坐了下来。今天是月圆之夜,她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死在这种地方也不错。
夕阳西坠,月华东升。
阿霞抬头看着远处的月亮,又回过头看了看太阳。她想起了第一次老道士跟她捋顺脉络,想起了她第一次感觉把自己融进了天地。从那个地方出来以后,她再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和天地之间有什么呼应了。
“师父,这是您早就算好的对吗?当年您输给我,也是故意的吗?”阿霞低声说道,她知道自己可能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她努力的回过头,想把太阳印在自己的眼睛里。
就在这时,一个从没见过的昆虫从不远处飞过来,最后落在了阿霞的头上。昆虫的翅膀造型奇特,更神奇的是在日光和月光的照射下竟然出现不同的色彩。
阿霞伸出了手,那个昆虫像是通了灵性一样落在的她的指尖。
她看着它,它似乎也在看着她。
鬼使神差,阿霞运行起了七情术法。她自己都不觉得会有什么变化,可是没想到的是,那个昆虫竟然有了反应。她和它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阿霞已经几十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错觉,经过短暂的错愕后,阿霞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她终于找到了可以沟通的生灵。
一整个晚上,阿霞都在帮昆虫调整身体,昆虫的悟性竟然出奇的高。很多东西阿霞感觉到它一点就通。仿佛它已经等待了她很久很久。
第二天清晨,阿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她看着在自己指尖上熟睡的它。心理想着自己就这么走了,似乎也不是什么难过的事情。就在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