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渊一步一回头的身影,还有远处重叠的男女身影,以及周迷向着黑暗中探究而来的视线,消防门后,苏御摩挲着指尖冰冷的钥匙,缓缓勾起一笑。
神说: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黑暗不是不肯接受光。
而是接受光的那一天,它就会彻底消失。
而她现在还不能消失!紧紧抓着手中尖锐的钥匙,她还没有将那些人全部拽进地狱!
……
医院的楼道里,顾渊快步走着,周迷的声音在后面频频追问着。
“你是不是来医院找苏御?”
“张谦案件的那些资料,是不是苏御提供给你的?”
“哐”的一声巨响,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的顾渊,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青。雨刷不断地拍打着车窗,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侧目看了一眼刚坐上副驾驶座的周迷,剑眉微微皱起,声音低沉而严肃:“线人档案是我们EcId的保密原则。”
说话间,他的余光不经意扫到周迷手上疗养医院的探视记录表,其中苏御的名字赧然在目。
周迷捏着探视表,递到他的面前。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上周你请假生病,实则一直逗留医院。”
镜片在车厢中反射着闪电的白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顾渊沉凝看着她:“周迷,你越界了!下车吧,待会自己打车回警局!”
眼见周迷固执的盯着他,纹丝不动,骨节分明的手掌摁上指纹锁,副驾驶座弹出清脆的车门解锁声。
\"下去。\"
顾渊又说了一遍。
周迷攥着显示医院访客记录的手僵在原地,雨水顺着警帽渗入真皮座椅,最终一扭头,跑下车冲进雨中。
其实,不是周迷越界了。
是他,一次次越界了。
顾渊略微烦躁的扯开领口,倒视镜中的衣领上似乎还留有苏御的唇印,他的拇指落在那枚唇印上,轻轻摩挲着,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最后留在黑暗中的苏御。
他想起被精神分裂一次次折磨的苏御,还有两人一次次跨越警戒线的禁忌和触碰,思绪愈发烦躁。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压抑的氛围,是局里打来的电话,说李叔赶到张谦公司后,不仅发现张眉连夜出逃澳大利亚,就连他公司的所有财务账本已经全部销毁,让他立刻回去。
顾渊收拾心神,正准备发动车子,一个黑衣保安拦住了他的去路:“顾警官吗?苏总说您钥匙掉了,她叫我送回来。”
顾渊摸向腰间的电子手环钥匙蓦然一空,战术腰带的冰冷的金属件让他短暂清醒过来,恍然接过钥匙,说了声:“谢谢。”
然后问了一句:“苏总回病房了吗?”
“苏总给我们电话了,她说她刚才出去透了会气,已经让我们把她送回去,您请放心。”
“好,那有事,再通知我。”
保镖点头让开道路,目送顾渊的车在雨幕中疾驰而去。
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急促的弧线,将路灯的光斑割裂成破碎的银箔。顾渊看着后视镜里周迷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紧紧抓着方向盘的他不得不承认,周迷的追问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了他刻意回避的真相。
手机在中控台上震动。
顾渊点开经侦系统推送的最新情报:张谦名下三家空壳公司的银行流水显示,2017年7月“海上集团”旗下的离岸子公司“海星资本”,有1.2亿资金以“影视投资”名义转入张谦账户,而该账户的资金流向最终指向李董担任董事的“东海岸建设”。
他猛地忆起。
苏御在医院病房向他展示的那份《风险敞口清单》里,“海星资本”的批注栏用红笔圈着“李鹏飞私人账户关联”,而附件正是严城签字的2017年q3监理报告。
轿车在红灯前急刹,车载电台突然切入突发新闻:“据某酒店经理透露,张谦因涉嫌多项违法犯罪在某知名国际酒店总统套房被警方控制……”
雨点更密了,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手机“叮!——”的一声响起。
顾渊再度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却同时摸出一张纸条后瞬间怔住——他的衣袋不知何时被塞进一张字条,是苏御的字迹:“张谦的选妃费走的是海上代建项目的公关预算,可以查严城签字的监理报告。”
笔迹工整得过分,像在写一份商业报告,却在落款处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像根细针扎破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叮——”
一个匿名邮箱发来加密文件。
手指悬在触控屏上,里面是张谦经纪公司参与的海上集团“海城度假村项目公关支出”明细惊人相似。文件打开,一张张与未成年女性的亲密合照下,备注着“海上地产海城项目公关费——严城审批”的转账记录,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坚守的职业准则上。
轿车在暴雨中疾驰,警灯在雨幕里划出红蓝相间的光带。回到局里,他便一头扎进新的调查中。
不久,周迷也回来了,她浑身湿透,众人问她怎么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去更衣室换了一件外套重新投入工作。
顾渊看着她,心中越发愧疚。
可是随着手中证据的深入梳理,顾渊发现,所有的线索似乎越来越指向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而这个方向,似乎与海上集团出现了更深层次的交集……
……
雷声在别墅窗台上炸开时,伊尹海上正对着镜子别着胸针。红宝石在闪电中泛出血色,她指尖突然一抖,胸针划破锁骨下方的皮肤,血珠滴在真丝睡衣上,像极了苏御在冷链车中留下的伤口。
“小姐,该吃药了。”
陈姨端着托盘推门而入,却在看清镜中人诡异的神色瞬间尖叫出声——半夜还没有入睡的伊尹海上正拿着苏御惯用的口红色号在夜晚划着口红,嘴角勾起的弧度,与桀骜的苏御竟然有几分神似。
做完一切。
她拿起桌面Gucci的香水。
轻轻的朝天喷洒而下,一股浓郁的罪恶气息瞬间蔓延过整间房间。
托盘“哐当”落地,安神茶在地毯上洇开深色污渍,陈姨惊呼:“小姐,你这大半夜是要做什么?”
而且笑着……
看起来分外涔人……
伊尹海上缓缓转身,瞳孔在雷光中收缩成细长的缝:“陈姨,你是在害怕我吗?”声音陡然低沉,带着一种伊尹海上从未有过的冷冽,却在尾音处诡异地染上伊尹海上的软糯,奇异的融合在一起。
陈姨踉跄后退,撞翻了床头柜上的全家福——照片里,伊尹时人董事长的手掌正一左一右搭在少女伊尹海上的肩头还有坐着的夫人身上,而苏御却突兀的一身红裙站在幸福的一家人身后。
而此刻伊尹海上身上的裙子,竟和照片中苏御的红裙如出一辙,就连那惯常冷酷的神情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也是那么相似。
她低头看着照片上的苏御,又诧异的看向面前的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