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
当祁缈允诺以龙脉之力作为回报的消息散播开时,整个玄门仿佛被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炸开了锅。
那些原本以“年事已高”“事务繁忙”为由推三阻四的掌教们,纷纷回信称自己将立刻赶往泰安市,就连许多避世不出的玄门高人也争相表示愿意为守护华夏出一份力。
陈部长看着每日都在拉长的统计名单,连他自己都算不清究竟有多少隐世高人应召。
陈部长虽然高兴,但心里难免也有些唏嘘,“这些人未免也太市侩了,知道有龙脉之力就争抢着来,为守护华夏出力却不来,如此品性,也算是玄门修行的高人?”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华灯在玻璃上倒影着流光溢彩。
祁缈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淡声道:“百年来玄门式微,大部分玄门中人早就失去了除魔卫道,守正辟邪的本心,这是时代发展下的必然,也怨不得他们。如今愿来,已经不错了。”
陈部长想想也是,反正这次他们愿意为了守护华夏出力,不管基于什么目的,都是好事,何必深究那么多呢。现在首要的是先赶往泰安市做好准备。
异事处理部出面,找了间酒店作为临时落脚点,谢绝其他住客,并联合当地武警和军方对酒店进行了严密保护,三天内,陆续赶来的玄门中人皆是由官方人员接下,直接送入酒店。
“我去,这阵仗可老大了。”马少贤搀扶着马老爷子走进酒店大堂,眼见四周持枪武警,面色严肃,不由感叹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让在场众武警同时朝他看过来,目光锐利。
虽然他们极快就将视线移开,但那霎那间透漏出的压力,还是让马少贤一愣。
毛千引提醒他,“这种场合下,你还是管好你的嘴吧。”
马少贤心里直犯嘀咕,“事情已经严峻到这个程度了么,大家看起来神经紧绷得很啊。”
毛千引叹息一声,“怕是比我们感觉到的还要严重,否则凭祁大师的能力,不至于召集其他人来帮忙。”
“说的也是。”马少贤附和,二人跟随着马老爷子和毛老太坐上酒店电梯,直奔顶楼会议室,最新赶到的所有人都在那里集合。
刚出电梯,四人便见祁缈带着人迎了过来。
祁缈道:“马老太爷,毛掌教,多谢你们这次仗义援手。”说着她便要弯身朝二人鞠躬示意。
二老忙向两边退了一步,马老太爷略显惶恐,“祁大师说的哪里话,身为华夏儿女,守护华夏是应该的。况且外族竟然在我等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分明是没将我华夏玄门放在眼里,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是啊,”毛老太附和,“于公于私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当不得祁大师一声谢。”
笑话,让一位半仙拜他们,真要是受了,可是要折寿的。
祁缈也没有勉强,伸手请二位进了会议室。此时会议室里做了不少人,有一部分在玄门大比上都出现过。
陈部长一眼扫过去,在座各位哪个不是跺一脚,整个玄门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平日异事处理部若是有事求上门,都要伏小做低,该给的酬劳不能少,还要看对方的心情,如今这群人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全都是因为一个二十岁的女子。
陈部长已不知多少次庆幸自己没有逞能,而是放下身段请祁缈介入了。
“哈哈哈,马兄,毛老姐,你们来得可有些晚了啊。”说话的是骆文强,语气有些揶揄,“祁大师相邀,你们还来得这么晚,莫不是在摆掌教的架子?”
“姓骆的,你少在祁大师面前给我们上眼药啊!”马老太爷有些急了,余光一个劲儿地偷瞄祁缈,“我们来得晚是因为我们道儿远。”
“是吗?”骆文强故作不信。
马老太爷当即就撸胳膊挽袖子,打算用武力教骆文强做人。
陈部长见事不好,忙出来打圆场:“大家稍安勿躁,先坐下来慢慢说。”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异事处理部的部长,名叫陈冲,各位大师叫我小陈便好。”
黄道云看了他一眼,赞道:“陈部长面相极好,还有功德加身,看来这些年为国为民做了不少好事。”
陈部长一愣,反应过来后脸有些热:“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罢了。”异事处理部负责处理整个华夏的玄异事件,虽然那些事都隐于暗处,大众永远不可能得知,但他们实实在在救过不少人,这还是头一次被人放到明面上说,就算是他,心情一时也有些复杂,好像无私奉献了那么多年,终于被人看见和认可了。
不愧是玄门中的高人。
“咳咳,”他轻咳几声,调整了下心绪,正色说道,“具体的事,想必各位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祁大师算过,两日后便是适合祭天的黄道吉日,届时还请诸位一同上山,此番华夏是否能在外族的算计下安然无恙,华夏人民是否能安稳度日,全要仰仗诸位了!”
说完陈部长冲在座众人深深一揖,他身后曹队长等异事处理部的人也同样深深一礼。
虽然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被祁缈许诺的“谢礼”吸引来的,此时此刻也不由得觉得肩头被押上了重担:
马老太爷率先表态:“唉,小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瞧不起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不是,这也是我们修行之人应该做的。”
黄道云也道:“是啊,我们生于华夏,长于华夏,如今外族竟然敢对华夏动手,我们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骆文强点头,“就让那些异族人好好看看,咱们华夏岂是他们能够染指的。”
“不错,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百年前他们强行入侵不成,如今又搞这种阴谋诡计,我华夏玄门才不怕他们,当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事大国威严,不容侵犯!”
“不错,先辈们能将侵略者赶出国门,我辈亦然!”
一时间,会议室里群情激奋。
马少贤站在自家爷爷身后,双拳紧握,满眼激动:“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莫名燃起来了,我感觉自己这会儿强得可怕,要是有个外族站在我面前,我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毛千引:“……”智障。
剩下两天,又有几名玄门高人陆续赶来,陈部长数了一下,一共二十七位。
祁缈点头:“正好是三九之数,够了。”
于是陈部长立刻联系有关部门,翌日清晨,泰山景区官方公众号发布紧急通知:“因主峰区域设施安全检修,自即日起暂停游客接待,恢复时间另行通知。”
简短的文字下,是早已清空的中天门索道站和封死的登山盘道入口。
二日后凌晨,山脚下,两百余位玄门修士身着各异的法衣道袍,整齐列阵。
祁缈一袭素白长裙立于最前方,长发以一根木簪束起,面容沉静如水。她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今日登山,非比寻常。需三步一拜,九步一叩,是为表对天地自然的敬畏亦是祭天阵法的关键一步,辛苦各位。若有人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现在便可退出,我亦有谢礼奉上,若是中途退出,或心中不城,怨怪神灵,惹怒上天,导致祭天失败,休怪我不讲情面。”
话音刚落,一股灵力自她身上扫射而出,在场众人察觉到这股恐怖力量,皆是面色一正,异口同声:“我等必当诚心!”
话音刚落,毛掌教率先撩起道袍下摆,扑通一声跪倒在青石板上,额头重重磕在地面:“贫道毛清玄,代玄门众生,拜请天地鉴察!”
“代玄门众生,拜请天地鉴察!”数十道声音轰然应和,汇成一股无形的声浪,直抵云霄。
祁缈不再多言,提起裙摆,第一步落在石阶上。
她没有立刻跪拜,而是先以右脚尖点地,随即左膝、右膝依次跪下,双手平举过顶,额头触碰到冰凉的石阶——这是上古流传的“三跪九叩”大礼,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如仪,带着千百年沉淀的庄重。
队伍紧随其后,年迈的掌教们在此刻忘记了自己的年纪,一拜一叩皆是诚心实意,一步一步沿着蜿蜒的石阶向上。
秋风寒凉,却吹不散众人额角渗出的汗珠与血珠。有人膝盖磨破,鲜血染红了石阶;有人额头磕出淤青,却依旧咬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