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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未来在变得更好的道路上戛然而止——风柱与水柱先后在睡梦中死去。

鬼杀队的顶级战力因不明原因折损,整个月屋乱做一片。

首先确定是否受血鬼术的影响。

整理过两位柱死亡之前的行程与经历,没有遭遇到远程诅咒类的恶鬼,除鬼的路上也未曾受到不可治愈的暗伤。

没有办法,大家只好将两位柱的尸体交给你,期待可以剖出一个合理的缘由来。

可当你净手从暗室离开,面对大家的眼神,最终只能无能为力地摇头。

死去者的体内和体外,并无受创,甚至从肌体的状态来看,在临死的一刻他们依旧处于身体的巅峰状态,之后就——

如同从悬崖跌落,整个生命戛然而止。

悲惨的事情并未到此结束。

第三位柱,常常因为婚事而困扰的花柱,她是一个爱笑的女子,为了让大家打起精神来,她以二十五岁生日为理由,举行了庆典,希望大家就算为她,也要高兴起来。

大家的确被鼓舞了,并在被鼓舞的第二日,听说了她在睡梦中离世的事情。

人心真是奇妙的东西。

所谓的勇敢、希望、信任——这些美好的东西,需要不断的、不断的胜利去浇筑,才能在鬼杀队的大家心中逐渐树立;

而所谓的绝望、恐惧、悲伤——这些糟糕的东西,只要一次挫折、两次挫折,至多三次挫折,就能将之前辛苦建立起的一切干脆地击溃。

你整合三位死去柱的信息,也终于找到了他们身上可有可无的共同点,并将你的推测告诉给大家:

“开了斑纹、年满二十五——实际上,他们都是在满二十五岁的当天去世。”

柱们抱着剑,零散地坐在庭院之中,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用具有压迫感的双眼盯着你:

“……”

屋檐下,被妻子扶出来的主公,他的双眼已经无法视物,却也看向你的方向。

猫太郎是距离你最近的那一个,他睁着一双翠绿色的猫瞳,也在望着你。

“……”

你将手上的纸稿对折,收进怀里,语气平淡:

“之前不就推测过吗?呼吸法的修炼,斑纹的开启——所有的力量都需要付出代价,对于鬼来说,他们的代价由他人的性命偿付,那么我们的代价……”

你的眉眼低垂下去,以谨慎的语言作为结尾:

“当然了,这些都只不过是我的一己之见,说不定,中间还有些别的因素我没有察觉到……”

“……”

“……”

没有人回应你。

院子里的蝉鸣噪耳,你平静的心情也被惹得烦躁起来——产屋敷的佣人没有将这些蝉粘走吗?这样会影响家主休息吧。

“是开玩笑的吧?”

最后,是猫太郎握着手里的剑,脸上摆出笑容来,打破了院子里的僵局,他的一只手指向自己:

“因为,按照岩胜的说法,那猫太郎大人我不是……还有半年就要去死了吗?不不不!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啊,我可是……”

他脸上勉强的笑容消失了,健康的那只眼睛,瞳孔缩成一条竖线,猫太郎用认真的眼神盯着你:“所以,是开玩笑的吧?”

你没有看他,依旧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总之,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最好为此做好准备,否则——”

“做好什么准备啊!”

猫太郎冲上来,揪住了你的衣襟。

像是猛兽一样的眼睛盯住了你。

他咬紧牙关,尖细的犬齿几乎要将嘴唇咬破:

“做好时间到了就去死的准备吗?”

“……”

你握住猫太郎的手,重复刚刚说过的话:“现在……只是推测。”

“推测……但你是岩胜啊……只是推测的东西,你才不会轻易在这种时候说出来……你其实都确定了不是吗?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大家都开了斑纹,你却没有,也没有着急……难道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知道斑纹会早死——”

“猫太郎!”

上首的主公高声喝止了猫太郎的发言。

猫太郎一怔。

“……”

“……”

他看了看低垂眉眼的你,转头去看院子里的其他人——死去三位柱之后,加上日柱还在赶来的路上,院子里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大家的脸上都一片空白,上面什么都没有,连和猫太郎一样的愤怒都没有。

他又看向上首的主公。

大概是主公的脸色很严肃吧,总之这一眼之后,猫太郎就如同惊醒了一样,他松开你的衣襟,整个人完全垮下去,落在地上,倒伏在你的脚边,像是被雷劈倒的石像一样,再没有动静传来。

你揉了揉眉心,第三次重复道:“这只是推测。”

之后你让大家将自己的出生时间报上,以方便做后面的结果跟踪。

结果跟踪。

实在是冷冰冰的字眼。

收集到大家的出生时间,大家一个接一个,安静地离开了主公的小院。

这样的消息砸下去,想必大家都需要时间去消化吧。

无所顾忌将内心的崩溃表现出来的,只有你脚边的猫太郎一个人。

而猫太郎这个时候则仰面躺倒在青石板的地面上,他盯着头顶的天空,用终于聪明一回的大脑算出了下一个该死去之人:

“……那不就是我吗?下一个死去的,就是我了吧?”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珠转也不转,只是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

你将记好信息的纸张折好收起,蹲在猫太郎身边。

他刚刚对你做的事、说的话,你没有对他生气——如果是你,乍一听到类似的消息,说不定会比他表现得更加不堪吧?

刚刚队里的柱们之所以可以平静地接受这份推测,也不过是,猫太郎已经率先表达了反感和排斥,他们自然就不必重复。

你看着猫太郎。

他脸上一片空白,就和刚刚离开院子的大家一样。

不知道该说他是反应迟钝,还是该说他反应敏锐,总之他现在倒是踩在和大家一样的节奏点上。

你第四次重复这句话:“只是推测。”

猫太郎的一只眼珠转向你:“推测……?”

他的眼珠又转开了。

猫太郎的眼睛,在阳光下总是如同琥珀一样的双眼,有时候看上去翠绿,有时候看上去金黄的那只猫瞳,此时里头却显出难以抑制的痛苦来。

猫太郎抽了抽鼻子。

他大概是想要忍耐的。

但终究没有忍耐住。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砸出深色的水迹。

看着流泪的猫太郎,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也见他哭过,这家伙就是那种,情绪来得猛烈的家伙,因此无论是哭是笑,还是刚刚那样扯住你衣领子的愤怒,他像是一张写着大字的白纸,生怕别人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只是,之前感受到他的情绪,你总能够随意地敷衍过去,或者那时候的你也喝了酒,就和他一起失态地大吵大嚷起来。

可是现在……

即使是没有开斑纹的你,其实也有类似的困扰——天生就具有斑纹的缘一,他会怎么样呢?

二十五岁、生命刚刚开始走向辉煌的缘一,难道要在这样过分年轻的年纪死去?

只要想想这样的可能,想到缘一在你手中坠落的可能,你就感觉心脏被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断续。

所以,就算想要整理好心情来安慰猫太郎,此时的你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你转头,将视线转向身后的产屋敷家主。

年轻的、但已经身患重疾的主公大概感受到了你的目光,他在夫人的搀扶下走下木廊道,对你做出一个“交给我”的手势。

旁边的夫人也对你露出安抚的微笑。

“……”

真是没出息啊,从年纪算来,你明明比他们还年长许多。

可你已经不愿意将时间花在这些事情上纠结。

缘一受了任务奔赴远方,按照之前鎹鸦的回报,明日他就会赶来产屋敷宅——同样的消息,要和缘一重新说明一次,想到这一点,你竟有些惶惶然起来。

你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出格的情绪,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就算人站在此处,其实灵魂已经挣脱躯体,去了别的地方。

所以,对待同样惶惶然的猫太郎,你什么也说不出口,而是站起身,踉跄两下之后,同样走出了主公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