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那股力量依旧温柔。
晨忧再次抬手,身后巨大的桃树化成一道光落入他的身体中。
元神和原形合体。
芷雾眼中更加慌乱,心中绞痛,瞬间无法呼吸,周身的雾都在挣扎,试图冲开晨忧的束缚。
“晨忧……不要……”
随着芷雾的眼泪落下,本来晴朗的天空瞬间被乌云汇聚,雨水大颗大颗的落下。
那股力量将芷雾送进入了她栖身的洞穴,她看见,晨忧不舍的看着她。
唇角微动。
就算没有声音,芷雾依旧能看到晨忧在说什么。
那是将芷雾捆住一生的三个字。
她看见,晨忧用血在洞穴前绘制法阵,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术法,法阵散发着腥红的光。
她看见,沈宸带着人缓缓上山,有人给他撑着一把大伞,避免他被雨水打湿。
眼中是势在必得的狠厉。
山体的石头落下来,洞外的光线缓缓消失,只剩下长明灯昏暗的光线。
她听见,沈宸那放荡不羁又嚣张肆意的声音。
“哟,是你啊,那天我受了两掌之后,夜不能寐,这仇我惦记了一个月,终于是有机会报了。”
芷雾不断的拍打着石壁,她只有一个想法,不能活,一起死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妖,她活了五百年了,说来也是赚了。
外面没有人能听到她这边的声音。
她的声音不复从前的清甜,沙哑的不成样子。
“晨忧……”
她一直没有听到晨忧的声音,只能听见各种武器碰撞的声音。
芷雾不断的安抚自己。
“不怕的,不怕的,晨忧有千年修为,他认真刻苦,不像我一样是个半吊子。”
“不怕的,晨忧一定会没事的。”
芷雾抹掉眼泪,又忍不住再次拍打石壁。
这是晨忧设下的阵法,她破不开。
她破不开……
“晨忧……”
她像一只没有人要的小兽,伏在石壁上低声呜咽。
她听见沈宸不屑的声音:“你知道那天追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你肯定不知道,那些人连同他们的家人或是主人,都被我喂了蛇……”
紧接着是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
沈宸的声音更加阴狠。
“那只小雾妖在哪里呢?”
“再不说,你就要死了,我听说妖修炼不容易,何必为了一只妖,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呢?”
“万一哪天能修炼成仙,不是?”
芷雾一直拍打着石壁,那双娇嫩,被晨忧保护的最好,洁白如玉的双手,被石壁磨出鲜血。
不堪入目。
指甲断裂翻出来,可是她依旧感受不到痛。
这些皮肉的痛,和她心中的痛比起来,不堪一击。
一直没有听到了晨忧的声音。
好像沈宸的耐心也全部用尽了一般。
“既然是桃树妖,想来最怕火了,来人,点火,烧到他说为止……”
“公子,这雨……”
沈宸合上折扇,冷眼扫过去:“这点小事还要问我?”
“是。”
芷雾一听,更加用力的拍打石壁,她现在无比的后悔。
为什么,为什么那天要去那个城镇,为什么……
“不要……不要烧……晨忧……”
一直安静的晨忧终于传来了气若游丝的声音,这声音让芷雾整个人如同火煎。
“就……就算,把……把我拨骨抽……抽魂,你也别……别想找到她……哈哈哈哈……”
“找死,我折磨人的方法,千千万万,还没有试过怎么折磨妖呢……”
从始至终,芷雾没有再听见过晨忧的声音,不管是痛苦的,还是愤怒的。
都没有再听见过。
她闻见了外面火烧桃木的味道。
她看见长明灯下,晨忧给她做的小床,柜子,还有那些可可爱爱,雕刻着桃花的桌子,一点点碳化掉。
最后化成灰烬。
芷雾疯狂的撞击石壁,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的失败,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最后,她卸力的坐在石壁旁。
眼泪早已经流干。
她喃喃道:“晨忧,你不要我了么?”
她的手慢慢抬上胸前,准备自我了结。
可是,有一种叫仇恨的种子在心中疯狂生长,蔓延。
“晨忧说了。”
“要给他复仇的。”
她麻木的起身,浑身是血,手指上血落在洞穴中,滴答答的声音格外刺耳。
她找到晨忧留下的那些修炼功法,她最爱的那本铸造功法被丢在一旁,拿起水灵和木灵的书,坐在灯下,疯狂研习。
陪着她的只有那两盏长明不灭的灯笼,和心中的仇恨一直在坚持。
她试过,她会变幻之术的时候,还是不能打开那扇门。
会点石成金的时候,依旧不能打开,等到她能流畅的使用水灵术法,雾气收放自如的时候,终于可以打开那些挡住洞口的石头。
月光变得陌生又熟悉。
已然不知道多少年过去,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因为常年居住在洞穴中,变得干枯,直到月光照射在上面,才缓缓恢复原来的模样。
身上的衣服这多年,已经磨损得破破烂烂。
“晨忧……”
她朝着前方跑,朝着晨忧树身的地方。
当看到那被烧得焦黑的木桩时,还是控制不住的跌坐在地上,她看着那棵再无生机的枯树,连哭都没有办法哭出声。
晨忧,他该有多痛啊。
芷雾躺在晨忧焦黑的树桩上,将脸贴在上面。
眼泪一颗一颗的落入树桩里面,随着她的眼泪一起落下的,还有绵绵细雨。
雨在什么时候落下的呢?或许是在她眼泪落下的瞬间,乌云便已经挡住了月亮的光华。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快别哭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芷雾麻木的抬头。
是她和晨忧的隔壁邻居枫伯,一棵枫树妖。
“天可怜见的,小芷雾啊,还好你没死,都怪我,要不是我不在,怎么能让人欺负到小桃树。”
芷雾淡淡的看了一眼枫伯,没有说话。
枫伯忍不住叹气。
“哎,北山上最活泼灵动的精灵,怎么就成了这样了?你再哭下去,后山的悬崖都要被雨水填满,成渊了。”
“枫伯,过去多少年了?”
枫伯轻轻拍了拍芷雾:“我回来的时候,北山上一片乌烟瘴气,小晨忧被烧了,我的枫树也被烧了不少,如今已经过十年了。”
十年……
她的仇人应该还活着。
枫伯继续说道:“你别担心,小晨忧还有的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