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诸葛哲等人眼中无不爆发出钦佩之色。
“殿下英明!”四人齐声应道。
“就依诸卿所议。”李彻拍板道,“子渊,给朝廷之表文便由你亲自执笔,务求义正词严,不卑不亢。”
诸葛哲:“臣领命。”
“钱师,扩大边贸、输送物资之事,由你全权统筹,务必做得漂亮,既显恭顺,又得实利。”
“交给老夫皆可。”
“文卿,震慑诸部、掌控动向之责,便交予你。至于正则.....”
李彻最后看向霍端孝:“如今虽是深冬,但军备不可松懈,传令各关隘、堡寨,加派斥候,严密监视诸族动向,尤其留意北胡和室韦的异动。帝都虽乱,我奉国门户,必须如铁桶一般!”
“臣遵命!”霍端孝拱手道。
正事议定,堂内气氛稍缓。
李彻话锋一转,问道:“钱师,今冬严寒,百姓御寒之策,推行如何?”
钱斌立刻回禀:“回殿下,入冬前下官已严令各省,务必完成对房屋的加固修缮,所需木料、石灰、草苫等物,由官府统一平价供给,工费亦由府库补贴大半。”
“据各州府最新呈报,九成五以上已按期完工,绝不会出现去年朝阳城发生之惨案。”
“蜂窝煤分发情况呢?”李彻追问。
“按殿下旨意,今冬蜂窝煤对平民售价再降一成半,对鳏寡孤独、军属烈属,则凭户籍凭证免费领取定额。各省均设了平价煤铺和免费发放点,并派了专人看管督查。”
“嗯,民生无小事,尤其御寒越冬之事,关乎人命民心,万万不可懈怠。”李彻叮嘱道,“若有困难要及时报来,府库当全力支应。”
“臣明白!”钱斌郑重应下。
“正则,造船厂那边?”李彻看向霍端孝。
霍端孝拱手:“禀殿下,鸭渌江口新设的船厂已初具规模,加上大连的船厂,如今已有四艘飞剪船开始营造。船厂匠作营招募的江南、闽地船工,连同高丽的造船巧匠,磨合已渐入佳境。”
“只是,打造此等战舰,耗费甚巨......各部同僚颇有微词。”
李彻摇头道:“海军乃奉国未来开拓海上、威慑倭寇、沟通南疆之根本。本王有言在先,造船厂所需银钱物料,户部优先拨付,绝不短缺。”
李彻又如何不知道造船花费甚多,但有的钱是不得不花的。
如今已经入冬,却是不好动兵,待到开春之后,便是再起刀兵之良机。
东边的那群小矬子,李彻可是忍了他们两年之久了。
两年时间还没灭了小日子,若是穿越者有群聊,自己怕不是让他们嗤笑死?
而且拿下倭国不仅为了报仇,那几座岛虽然在地震带上,却是金银矿产丰富。
待到奉军登岛后,先杀一半,另一半作为挖矿苦工,便能源源不断地产出大庆急缺的银子,奉国便再也不会缺钱。
自己也能从历史文主角,转变为神豪文主角了!
想到这里,李彻眼中寒光一闪:“户部不惜代价,务必保证供应!必要时,可借‘通商交好’之名,直接与吕宋、占城交易!”
黎晟已经到了占城,取了占城稻归来。
那占城国王也是个胆小的,听闻奉军灭了佛郎机舰队,都不用黎晟恐吓,立刻吓得俯首称臣。
占城和吕宋虽是小国,但王室数百年积累的财富也是不容小觑。
作为好朋友,李彻管他们借点小钱钱应急,想必两位国王也不敢......咳咳咳,不会如此小气吧?
“是!”钱斌和霍端孝同时应道。
“另外,”霍端孝补充道,“东胡边疆哨探回报,入冬后,草原各部风雪酷烈,牛羊冻毙甚多。越将军为扩大战果,已经深入草原腹地,有段时间没和我们联系了。”
“子龙不是如此莽撞之人。”李彻眉头微挑,“具体有多久了?”
“有一个月了,算上中途消息传递的时间,怕是有两个月了。”霍端孝答道。
“嗯。”李彻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再等等,若是再无消息传来,便要派兵去寻了。”
。。。。。。
朔风如刀,卷起枯草与雪沫,在铅灰色的天穹下打着凄厉的旋儿。
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一座北胡营地已被踏成废墟。
焦黑的帐篷残骸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折断的箭矢、破碎的弯刀、散落的皮囊随处可见。
冻结的血泊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几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在废墟边缘茫然徘徊,发出低低的悲鸣。
一队队身着玄黑铁甲、披着厚重鲜红斗篷的奉国骑兵,从废墟上掠过。他们面容冷硬,甲胄上凝结着暗红的冰碴和血污,呼出的白气在头盔下凝成冰霜。
越云勒马立于一处稍高的土坡上,头盔早已摘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眉骨上的刀疤还在渗着血珠,却丝毫掩不住那锐利的眼眸。
副将李勒石策马奔来,在越云马前勒住缰绳。
“将军!”李勒石的声音嘶哑,带着激战后的疲惫,“此役,斩首七百三十八级,俘获妇孺四百余口,牛羊马匹过千!我军阵亡......一百零七骑,重伤四十二人,轻伤不计。”
越云的目光扫过远处正在收敛袍泽遗体的士兵,微微颔首,脸上闪过一瞬的痛惜之色:“嗯,我知道了。”
这些损失在他预料之中。
深入这苦寒之地,与凶悍的北胡部落搏杀,每一分战果都是用鲜血浇灌的。
他的目光越过还在冒烟的营地废墟,投向远方。
在灰暗天幕与枯黄草原相接的地平线上,一座巍峨高耸的巨大山影,沉默地矗立着。
山巅覆盖着皑皑白雪,山势陡峭险峻,带着一种孤绝而苍茫的压迫感。
“勒石。”越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前方那座山,是何山?”
李勒石顺着越云的目光望去,那山影确实气势迫人。
他浓眉微蹙,显然也不识得,便对着身后不远处看守俘虏的士兵喝道:“带个懂夏话的活口过来!”
很快,一名被反绑着双手的北胡降卒,被两名奉国骑兵粗暴地推搡到越云马前。
那降卒显然吓破了胆,浑身筛糠般抖动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冻土上,不敢抬起脑袋。
李勒石用生硬的胡语喝问道:
“说!前面那座大山,叫什么名字?!”
降卒猛地一哆嗦,艰难地抬起满是血污的脸,顺着李勒石指的方向,望向那座巍峨的雪山。
当他的目光触及那熟悉到刻入灵魂的山影时,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响,仿佛那山的名字带着某种禁忌的力量,让他难以启齿。
在越云冰冷目光的逼视下,降卒终于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近乎哭泣的声音,吐出了几个音节:
“狼、狼居胥山,那......那是我们部族的神山,狼居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