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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冰躺在床上,盯着被白雪反射出些亮光的天花板出神,几乎是一夜未眠。

荒诞。

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个笑话。

神问:你喜欢吃苹果吗?

——不管回答什么,都会送你去着名的苹果园的。

苹果啊,太好了......让我看看,我会成为牛x还是乔x斯......

最后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不是林肯郡的苹果园,也不是硅谷,而是恶趣味的实验伊甸。坐在苹果树下的家伙也不是牛x,而是自己。

弱智的令人发笑。

自己的身体筋疲力尽,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身边传来清浅的呼吸,扎着低马尾的美人自觉依偎在他怀中,熟睡中的脸颊透着气血充盈的粉,强而有力的臂膀搂着他。

要是忽略这家伙昨晚对自己施予的暴行,乍一看,还真是逆来顺受的人妻。

薄冰捂住眼睛。

——这操蛋的人生。

“阿尔法。”

【在】

“我不想大清早见血......”

薄冰盯着面前的电子屏,“所以,给他搞成睡美人。”

【目标人物锁定完成,确认为高权值棋子】

【目标人物催眠显化完成,预计剩余时间8h】

无机质的电子音响起。

阿尔法甚至都没和薄冰扯皮。

殷肃这一觉睡得很沉,等他被贺金兰叫醒的时候,身边早就没了温度。

“少主,现在是下午十五点三十七分,一小时后您有个元宵茶会活动。”

殷肃接过杯子,喝了口温水,应声。

“薄冰呢?他午饭吃了什么?”

喉咙肿痛干涩,此刻被温水浸润,男人的声音带着些性感的沙哑。

他低着头,从家庭医生的药箱里捡了个金嗓子喉片含着,没看到贺金兰和李陵脸色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小哥......他早上就出门了。”

殷肃一顿,“出门了?”

“他说,他走了。”

殷肃不依不饶的问:“那是什么意思?”

于是李陵也只能顶着恐怖的威压,硬着头皮解释,“就是字面意思。”

殷肃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李陵的眼睛,“我不是说了,拦住他吗?”

“抱歉,少主。是我们无能。”

贺金兰看着他,继续说,“在不伤到小哥的前提下,我们拦不住,只查到了小哥飞回x市的航班......这会估计已经降落到x市一会了。”

殷肃反应过来,对这些人来说,无伤拦住薄冰确实有些难。

“那为什么不叫醒我?”

殷肃继续发难。

“叫不醒您”,李陵扶了下单边眼镜,“家庭医生过来看了您,检查您的后颈、头颅位置也无晕厥性外伤,测量数据也只是......舒适深度睡眠。”

他看了下自家少主面沉如水的样子,再加上身上暧昧的痕迹,提心吊胆的问,“少主,冒犯了,冒昧问下,你和小哥这是......”

“薄冰这家伙,爽完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

殷肃嘴角有些破皮,此刻无辜地摊手,眸色暗沉,语气却带着点凌厉的邪气,“我的清白被毁了,现在还怎么出去见人?”

两人眼睛瞪大。

难道是薄冰小哥对自家少主霸王......硬上弓?以薄冰的能力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看着两人的相处方式,他们完全无法想象是薄冰动的手,要说起来,自家少主才有可能是下黑手占人家便宜的家伙吧?

——“你们把人放跑了,但他名分还没给我呢......”

殷肃站起身,脖子上的指痕清晰可见。

——“怎么办?”

旁边两人听的几乎想自废双耳。

殷肃也有些懊恼。

这算什么?自己锅里煮到半熟的鸭子居然飞了。

殷肃用舌尖顶了顶口腔侧边破皮的软肉,指腹和手心还残留着未消退的脆弱触感,于是,他脑中倏然回想起昨晚被自己手指强行箍住,送上巫山之阳的青年。

混乱的亲吻与水声、温柔地暴行。

怀中抱着深爱之人的身躯,殷肃想,或许是不熟练接受快乐、却无法抗拒快乐,才会被从一块在锅中尖泣挣扎的冰块,煎熬成可口的糖水。

——再被人迫不及待地吞入喉腹。

薄冰是不愿意的——却选择放开了扣在自己颈动脉上的、掌管生与死的手。

洗脸池的冷水打在脸上,殷肃升起的血气终于消退了些。

食髓知味。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莫名想。

——也许真正易感的、需要人陪着的家伙,是自己。

另一边。

薄冰已经落地x市,又坐了几个小时黑车跨省,正值元宵起社火,他也在等转车的时候应景的买了碗尝尝。

黑芝麻馅的,还不错。

肌肉有种过力的酸痛感,腰膝酸软,身上的吻痕更是不能看。

x市下飞机转车的速度更快、选择更多,L城郊外的机场时间就没有这么灵活,他只是想迅速从殷肃身边离开。

口腔破皮的地方被糖水烫的有些肿痛,偏偏薄冰还神经质的用牙齿咬了下。

苦不堪言。

不知谁喊了一句:“起秧歌了!”

旁边的乡道传来可闻的锣鼓声和鞭炮声,人群推挤着薄冰,于是摩肩接踵,开始云一样地流行。

薄冰站在街边的柱子上,向前看。

旱船、毛驴、腰鼓、舞狮、游龙。

白脸老妖婆扭着屁股,鬓边斜插的一支塑料海棠花颤颤巍巍的抖。他拿着扇子往小孩身上扫病气,小孩吓得也脸色发白,直往父母怀里钻,滑稽的塑料大头娃娃甩着大头,后边的高跷队也来了。

水袖从薄冰眼前晃过,旁边是小孩的哭闹声、大人的嘻笑声和老汉的咳嗽声。

旱烟味、硫磺味、尘土味、芝麻味。

“快拜关二哥!”

“让一哈,都往边上让一哈!”

唢呐又起来了,一群青汉子们冲出来开道。

路的尽头,来人油彩覆面,长髯随风,一袭翠色金龙袍,手提九斤重青龙偃月大刀,袍边带着浓重的酒气,脚下又是二米二的高跷。

不怒自威。

在跨过跪地号哭的老弱妇幼时,却有种悲天悯人的无奈与痛苦。

神性,又是人性。

薄冰认出来了高跷上的人——那是关金山。

梆子扯着:

[凡胎举做汉寿侯,朱砂浸血描凤眸。

莫道彩衣空架起,袍下莲峰雨化愁。]

普通人要用多大的毅力勇气,才能克服痛苦和恐惧重新站上去呢?

薄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是过往关帝庙前的香火。

【点香】

【拜关二哥】

有些记忆已经开始褪色。

于是黑发青年的额头重重地磕在路面,沙石满地,皮肤有种艰涩的痛。

此刻,他也是关公袍下的一员【求生者】。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人潮退去。

许久之后,薄冰翻了几个面,就那样,躺在了乡道边的田地上。

跪下弯折过的、疼痛的腰,此刻被黄土地拥抱的笔直。

人吃土一世,土吃人一次。

可叹黄土柔肠。

他想起小时候同村人口中的话语——这话死去的大哥陈龙说过、没死的二哥萧虎新也说过。

他拒绝了想要扶他起来的婆娘和老汉,看向天空。

黄色的土地上升起青色的烟,红色的旋风扫荡而去。

眼前是......

一桶蓝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