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纽约被毁灭,巴黎沦为废墟上的庄园,燕都被淹没,全世界计算时区的主要都市全部变成一片泽国。
为了适应新一步的作战,时区只能重新划分。
所以现在是武汉时间6:13分。
天还没完全亮,但在抓紧加固要塞的人们全部抬头看着苍穹。
天红了。
就好像是宇宙被什么东西在燃烧一样,彻底变得通红。
死守各地的圣者们都在升空查看,他们不知道天穹之上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黑暗的宇宙沉陷出妖异的红色。
似乎有一股极致的高温蕴藏在宇宙的脊背里,想冲,但是冲不出来。
他们总感觉里面有极其恐怖的东西,有一股燃尽天穹,重塑宇宙的绝望感。
但是连宫飞燕打开一片片的空间,都没有找到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她说,有什么东西想要逃出来,但是壁垒越来越厚。
首先那个东西肯定不是黎歌,因为经过天族圣者的描述,夜无归等少数人知道了,黎歌有一手绝对无视防御的真实伤害。
没有什么壁垒能挡住他。
但他们在宇宙中呼唤黎歌,并没有得到这位少年的半点回应。
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继续守住地球。
林鹿溪在武汉大学的中心伫立起一座三相信号发射塔。
和当时在燕都一样,她用一套电子战战甲构筑起了能够发射弧形信号的信号塔。
上一次,她吸引孽族靠近,然后把信号塔引爆,瞬间收割了半个战场的孽族。
这一次,不知道这些孽族会不会重蹈覆辙。
林鹿溪赌他们不会,所以她把绝大多数能量集中到了信号发射,而不是地热能量抽取储存。
这样可以让信号遍布整个亚欧大陆,甚至波及到北美洲。
她坐在信号塔的顶端,看着眼前掠过的全息影像。
两套电子战机甲已经变成了信号塔,之前的战斗中许多破损的机甲还在由顾书砚帮忙维修。
也只有这种机械邪灵的拥有者,才有可能修复来自于阪泉世界的战甲。
所以,今天在武汉,她只有两套战甲。
天空的猩红,让雨点都被染成血色,滴落在身上,看得人心里发寒。
杨盼盼最终还是没有见到她,只有池安给林鹿溪发了一条信息,说是她的老同桌来投奔,想要并肩作战。
林鹿溪直接把这支小队安排在了信号塔附近。
她实在没有精力记得自己到底有几个同桌,更不关心那些同桌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这半年她身边经过了多少战友,招募了多少战士组成一个个军团,任命了多少高层,培养了多少人才。
一个小小的学渣脑袋,要记住几千个人的姓名,职位,做事风格,做事能力。
她就差用机甲把自己前十八年的记忆清空,用来储存这些新的人名了。
林鹿溪看过一本小说,上面有一句话“你们只是恰好同班,恰好同桌,你们的未来没有彼此,留点回忆适可而止。”
曾经她一直对这句话嗤之以鼻,青葱岁月的朋友,多么纯粹的情感。
现在她懂了,回忆就是回忆,珍藏回忆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个铁盒子把它锁起来。
她不用对这些同学负责,但必须对每一个认识的、不认识的战士负责。
所以当池安告诉她杨盼盼的消息,她甚至懒得听这个同桌的具体名字。
城市某处陡然发出一声巨响,打断了她对战场的思考。
是距离长江最近的一号要塞。
“通报情况!”林鹿溪直起腰,低喝。
“伪人配合伪装火炮,从要塞内部对南侧城墙进行打击,城墙下方一个小型弹药库爆炸。”何潮东的声音传来。
“在城墙下放弹药库?你特么脑子呢?!”林鹿溪气得想骂娘,“城墙怎么样?”
“出现了一个接近30平方米的破洞。”何潮东被骂得也有些心虚,“我已经组织工程队修补。”
“六分钟后第一波海啸到达,你现在修补还有p用!”林鹿溪看着一号仓库的方向,“用沙袋先堵起来,在沙袋里浇满水,最后找个冰属性自然法诀师把整个洞口冻起来!”
这是黎歌在海岛做要塞时曾经用过的方法,当时黎歌的灵感也是来自于汉末曹操一夜铸冰城的传说。
大概就是让士兵在脆弱的土坯城上泼水,让夜晚北风将水冻住,某种意义上来说,冰的强度可能比铁都大。
就是最好祈祷对方不要拥有焱爆属性的自然法诀师。
“池安,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海啸到了没?”林鹿溪决定问一个靠谱点的人。
池安强大的御水能力和防御力,让他成为了前线跟踪海啸的不二人选。
“海啸……水没想象中,那么多。”池安回答,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
证明那些地质学家错了,三峡狭窄地形对于洪水的威力没有那么恐怖的加成。
“但是水里的东西。”池安那里传来挠头的声音。
林鹿溪很快得到了来自于池安的实时画面。
浑浊的,黄泥汤一样的洪水被天空渲染得血红,像是巨龙奔腾的血脉。
但也许是血糖过高,血脂过高,这血浆的纯度不太够。
洪水裹挟着一栋栋被拔地而起的高楼,巨型船只,还有一具具七零八零,扭曲成麻花的死尸。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里藏着多少血色肉瘤,更不知道多少孽族借着这些掩护前行。
“你退吧。”林鹿溪想了想,“到二号要塞。”
“何潮东,顶不住的。”池安摇头,反而往前一步。
洪水越来越浩荡,如龙吟虎啸震慑人心。
就算是戴着降噪耳机,池安也不能在这洪水中听见林鹿溪的半句话。
命令无法传达,命令也不用传达。
男人会自己扛起盾牌,手握刀剑,去挑战最大的虎,最长的龙。
他举起法杖在面前画出一个太极图案,太极缓缓延伸成八卦形状。
然后,他伸手,一只小小的草龟出现在他的掌心。
“潮东不住的……但是我可以……”池安结结巴巴地说着,一声断喝,“给我停下!”
那只小小的草龟,穿过太极,骤然变成一头庞然巨兽。
狠狠落在长江淤积的泥沙里,犹如凭空筑起一座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