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泉笑道,
“你从来都对兽灵异能不感冒,怎么会知道‘生命祭坛’这种事情呢?”
“是小褚以前跟我说的!”
饮雪心头越来越虚,眼神之中,全是难以置信的酸楚和委屈,
“妈!你不要这么做!”
周泉和蔼地反问,“为什么?你是觉得不必要,还是不值得?”
饮雪愣了一下神;平心而论,她真的没有这样想过。
如若周泉不是这么无私,饮雪公主又怎么会,对她表现出,超越生母般的依恋呢?
若婆婆不用“生命祭献”的办法去救池芸芸,天黑之前,就是一尸两命;
若婆婆用了“生命祭献”去救池池芸芸,她会觉得,是自己接间害死了周泉,而陷入无穷无尽的自责。
这种记在良心上的巨债,永远没有机会还清……
一刹那,饮雪的聪明和机智,全被这些无法解决的问题,消耗殆尽,
“我没这么想!救池芸芸,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一定……”
饮雪将“一定”这两个字重复地说了好多次;最后仍是无济于事。
她只能被迫接受自己的意识驱使,用语无伦次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无能为力。
周泉走近了不知所措的饮雪公主,用手抚摸着她的头,然后深情地说,
“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有,我何必要消耗掉,先祖之神和兽灵图腾赐给我的,那份人人梦寐以求的荣誉呢!”
她甚至开起了玩笑,
“你别看我平常大大咧咧,其实我也是一个怕死的人!
我在打算生命祭献之前,至少用了一百种理由,来说服自己呢!
呵呵……”
当饮雪抬头看着周泉时,只见对方注视自己眼神里头,全是温柔和怜爱,纯粹得没有半点杂质。
她仿佛看到,周泉的上半身,笼罩着数层无私和奉献;
重重叠叠的,构成了一个炫目迷人的光环。
“你和她既嫁入我褚家,就是我的孩子。无论身份贵贱,我一视同仁,视如己出。
如这次,受大难的人是你;我也会用同样方法来救你!”
周泉的一番话,不仅将自己的形象拔高了数丈,还将饮雪担惊受怕的身形,压缩到渺小。
饮雪顿时低下头来,不敢再直视婆婆的眼睛;她蜷着身子,偷偷地抽泣起来。
“佑因!”周泉突然命令道,“你去帮孙神医他们一把,给我把人抬过来!”
“是!”佑因被迫接受这道残酷的命令。
他在一旁,早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一清二楚。
饮雪突然惊醒过来,急忙抹了一把眼泪,飞身挡在车厢门前,
她又一次任性起来,大声地喝住了佑因,“不行!你给我滚开!”
孙仲起听到外面出现了不愉快的吵闹,他连忙出来打开车门,对饮雪问道,
“公主?怎么回事?”
饮雪先横了一眼一脸疑惑的池云峰,再对孙仲起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妈!打算向图腾祭献生命,来救池芸芸!”
她有意将“我妈”二字说得非常用力,希望可以把孙仲起说服,跟自己站在一队。
孙仲起惊呼起来,“什么?”
池云峰也是一脸震惊,“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饮雪哭得梨花带雨,“没有,没有!现在,除非上天搭救,否则只能跟先祖之灵达成契约,以命抵命……”
她干脆展开双臂,用手死死地扣住车门的两边,阻止佑因进去,阻止孙仲起他们把人抬出来。
饮雪明知这样改变不了什么,也明知不可为;
但她的良心一直劝她这样做——努力,努力;一定要拼命坚持到底!
饮雪的哭声和眼泪,让所有人的情感和理智,在内心上受到痛苦的煎熬;
让思想和情绪掀起了剧烈反复的斗争。
孙仲起木木然,这种的救治方式,明显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哑口无言。
确实,这样的救人代价,完全出乎所有的预料。
池云峰显然承受不了这样的救命之恩,他趁着理智占据了上风时,当机立断:
“若是为了救池芸芸,而要牺牲生老夫人的性命,这可万万不行!
望……万望老夫人另择良法!”
饮雪没想到池云峰会这么明白事理,精神为之一振。
周泉冷笑道,“仅此一途!别无他法!”
池云峰经过一番极快的思考后,再看一眼仍在怀中晕睡中的池芸芸,
他咬着嘴唇道,
“既然这样,那就是小女命该如此!无论如何,不能为了小女,让老夫人以命抵命!”
“命?!哈哈哈哈……”
周泉大笑,“若命数真有定数之论,那么你这个死人,就不该活到现在!”
池云峰一时语塞,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周泉。
周泉好像猜中了对方的心思,
“我想:如果池芸芸先你而去,你也会马上随之而去吧?”
池云峰不语,没有否认。
周泉说接着道,“你若一死,那孙神医为你日夜不辍地研制‘再造丸’,岂不就是白费心机?”
周泉表面是在教训池云峰,实则是对饮雪,拐弯抹角地进行旁敲侧击。
她瞥了一眼信心好像开始动摇的饮雪,继续暗暗地向对方施加压力。
只听周泉继续对池云峰挑刺,“你不妨再想一想你的女婿、我的亲儿子:
当他知道,我明明有能力,却对他的老婆和儿子见死不救时,
你觉得将来,他还认不认我的这个母亲?”
饮雪听到这些话时,抓在门框两边的手,好像是放松了一些;
她马上定了定神,重新抓紧,并大声地对周泉说:
“妈!我不蠢!你用不着对我,使什么避实就虚之计!
我若让你,就这么白白送死,就等于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饮雪越说越是感心酸和委屈,盈眶的热泪满溢出来后,将脸蛋烫得通红,
“妈!你若死了,我跟他无法交待。
他曾在给我写的信中,说你眼睛不方便;由于全家男人在外征战,加上二哥又战死……
所以他对我千叮万嘱,要我替他尽孝心,好好侍奉你……”
周泉听到这些话,嘴角竟不受控,偷偷地抽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饮雪发现了:
这位母亲坚强刚毅的表面之下,全是收藏得非常好,好到几乎完整无缺,专属于女性独有的柔情。
女人,终归是女人。
饮雪越说下去,越是哽咽,
“妈!你刚才还说,将我视如己出;我又何尝不是,把你当作亲生母亲?
你若是真的将我视如己出;真的心疼我;又怎么会狠心要撒手人寰,离我这个女儿而去?”
周泉不觉垂首,略略低眉,将眼线收起。
饮雪越说越动情,
“我自从走出王宫,跨进了褚家大门,遇上了你,才重新找到意义;
你若是死了,这家里的顶梁柱,就塌了!
现在这个家,谁支撑得起?”
周泉略略眼红,声音开始有些沙哑,
“池芸芸若是死了,你更加面对不了小褚;
池芸芸若是死了,你俩今生的情分,暂必早尽!
池芸芸活下来,你在这件事情上,就是无心之失;
池芸芸若是死了,你就会从无心之失,变成了罪魁祸首。
他日后若以此为理,定要用怨恨伤害你一辈子时,我一个老太婆,根本无法阻止。
我是真心疼你哩!”
饮雪听得心都快融化了,她手上越抓越紧,拼命地摇头,
“我不听,我不听!既然这样,你拿我的命来进行祭献,让我来给池芸芸抵命!
妈!我不爱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
呜呜呜呜……”
饮雪的话,让周泉很心安;
因为饮雪现在,终于开始表现出,自己期待的那种样子。
足够了。
这时,躺在里头的池芸芸,咳了一声,喷出了一口又腥又浓的血。
车厢里的池云峰孙仲起,被墙壁之上染成花花点点的紫色,吓破了胆。
孙仲起赶紧伸出指往池芸芸脖子上的大动脉一探,然后脸色沉重地叹道,
“糟糕!恶化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快!”
将突发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的周泉,立即平复所有不必要的情绪;
她不打算再跟任何人,再作任何形式的纠缠;
甚至连饮雪,她都不想再多说半句。
周泉精芒暴盛。
她右手抬到离心口五寸位置,对车厢方向,突然并拢五指,用力握成一个力量感十足的拳头。
“砰!”的一声,车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成粉碎;
一直坚持着饮雪,也被周泉的力量震飞到一边。
此时,狼灵的图腾柱发出一道如天空般蔚蓝的灵气,罩在周泉身上。
周泉生命祭献的请求,得到图腾的允许后,她双眼顿时也变成了蔚蓝色。
“嗬~”
随着周泉一声吐纳,有十道奇异的灵动之光从其心口处缓缓流出。
那十道灵动之光,有三道的颜色洁白胜雪,是为三魂;七道浅浅淡蓝,透着晶莹;是为七魄。
周泉的魂魄离游肉身之后,开始缓缓缠绕成一种从未见过的异能。
这种异能在慢慢生成之中,让所有人感受到了一种,生机勃勃的特殊属性。
周泉又对沉睡在池云峰怀中的“睡美人”轻轻招手;
只见双目紧闭的池芸芸,一点一点地从父亲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开始慢慢腾空悬浮,然后缓缓地向狼灵图腾方向飘去。
目睹一切慢慢发生的皓影,心有不甘地说出了那几个字,
“生命祭献,终于要开始了!”
又见狼灵图腾在周泉旁边几米开外的地面之上,投射出一个神秘感十足的金黄投影;
皓影见状,立即飞奔到饮雪身边。
它故作若无其事,指着那个投影的位置,对饮雪发出请求,
“公主,请你站到那个光斑里去!”
这种时候,饮雪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在周泉这场生命祭献的仪式,一定要自己参与进去。
“嬷嬷!”饮雪冷眼看着皓影,“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帮着我的婆婆,去完成这场自杀表演呢?”
“现在,不是你任性耍公主脾气的时候!”
皓影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警告饮雪,
“你胆敢不配合你婆婆的生命祭献仪式,她和池芸芸,最后都会死!”
饮雪眼神大变,好像换了一个人,气场在刹那间强大了起来。
皓影心头一祟:因为只有突然觉醒强大能力,饮雪才会产生这种神奇气质的变化。
它甚至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因为饮雪的觉醒,在莫名加速;自己的灵息,好像也受到了影响。
皓影发现自己,竟因为饮雪,变得有些心慌慌。
这是怎么回事?
饮雪的表情,已经变得无比冷峻;
她对皓影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嬷嬷!刚才我听到了一个神秘的声音,它好像在对我说:
我有能力中止这次生命祭献,保住婆婆的性命!”
皓影心感不妙,它的声音开始变得害怕起来,
“你打算要做什么?千万不要乱来!”
“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