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认不出我吧?”
林川深吸一口气,刻意放缓步伐,装作目不斜视的模样,与黄裙女子擦肩而过,
黄裙女子立在原地纹丝未动,墨瞳如深潭般沉静,只静静望着林川逐渐远去的背影。
待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她才缓缓收回目光,莲步轻移朝着易物处走去。
……
“她出现在这里,莫非也是为了这幻涟珠?”
林川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脚步不自觉地放缓。
“算了,不管了……”
林川抬手揉了揉眉心,晃了晃脑袋试图抛开杂念,提步继续向前。
可没走出几步,他的脚步却又戛然而止,“罢了,我赚灵石终归是容易一些……”
他低叹一声,逆着熙攘人流往回走去。
几番周折后,林川终于在飘着淡淡胭脂香的铺子角落里瞥见秋的身影,但令人尴尬的是,她手中拿着一幅某人的悬赏画卷。
“……”
“我这应该就是自投罗网了吧……”
林川嘴角抽了抽,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似乎察觉到什么的秋忽然偏过头来。
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弯起眉眼,唇角漾开一抹温柔笑意。
“公子。”
秋快步来到林川跟前,微微欠身。
“那个……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
林川的目光直直盯着秋手中的画卷,强作镇定地试探道。
“虽然看不清公子容貌,但这面具是楼主大人的,思琴楼那场拍卖会公子也戴过,奴婢认得。”
秋抬眸直视林川,声线轻柔却笃定。
“……”
“所以,你是想……”
林川眉峰轻蹙,语气带着几分审慎与试探。
秋垂眸敛去眼底复杂神色,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笑意,柔声道:“我在这边有一处私宅,公子若是没有去处,可以跟我来。”
“……”
林川沉默片刻,最终缓缓地摇了摇头。
秋眸光微黯,却仍保持着得体的浅笑,再次微微欠身,声音温柔,“那公子多加保重。”
林川眸光微闪,似是下定了决心,望着秋认真开口:“秋姑娘可否帮我个忙?”
“公子尽管开口,不管是什么事,奴婢都会去做。”
秋直视着林川,神色郑重,眼底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的行踪,就当没见过我,可以嘛?”
林川目光凝重,紧盯着秋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公子这是害怕我拿你去领悬赏?”
秋扬了扬手中画像,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话音落下,她忽地敛去笑意,神色转为郑重,微微欠身:“秋领命!”
“很好,没什么赏赐你的,这是我此次拍卖会拍着玩的,送你了。”
林川满意地点点头,将装着幻涟珠的木盒递了过去。
“这是……”
秋接过木盒,疑惑地打开盒盖,看清内里的幻涟珠时,瞬间瞳孔骤缩,脸色陡变,忙不迭将木盒推还:“公子如今也是元婴,这幻涟珠恰恰是您所需,怎能给奴婢用?”
林川摇了摇头,神色淡然:“我不过随手竞拍着玩,当真用不上。”
秋秋目光直直锁着林川,语气笃定:“公子还是别骗奴婢了,当时在九号天字雅间与您竞价的正是奴婢。公子这般竭力相争,怎会不急需此物?都怪奴婢不识好歹,害得公子多花了这么多灵石。”
“秋姑娘刚还信誓旦旦说全听我的,这转眼就反悔了?如此,我托付你的事,又怎能安心?”
见秋竟是那在九号雅间与自己竞拍的人,林川心中更添几分要将幻涟珠送出的执着。
“……”
秋指尖攥紧裙角,垂眸避开林川的目光,喉间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公子,我只是你的婢女,你不必待我这般好。”
林川挑眉,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笃定:“既然秋姑娘非要说是婢女,那按思琴楼的规矩,你替我办事,我赏赐有何不妥?”
“……”
秋攥着木盒的手微微发抖,抬眸时眼底已满是焦急:“不行的,公子也要晋升化神,五行之物稀缺无比,有时候有灵石也不一定买的到,还请公子不要意气用事。”
“我看是秋姑娘意气用事吧?思琴楼楼规我也是看过的,按楼规来说,秋姑娘不听我的话,可是要被逐出思琴楼的。”林川轻声说道。
“……”
秋抿了抿唇,忽然扑通跪下,“还请公子将幻涟珠收回去,奴婢回去之后,自行领罚。”
“???”
林川惊得急忙攥住秋的手腕往上带,一脸无奈道:“好好好,我不逼你了,你快起来。”
“多谢公子。”
秋垂眸低声道谢,将木盒重新递给林川。
林川摇了摇头,将木盒收起,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原以为秋姑娘性子如水,倒不想竟这么倔。”
秋缓缓垂下脑袋,发丝垂落遮住眼底情绪,轻声道:“是奴婢不好,让公子失望了……”
“我可没有失望,反倒有些高兴。毕竟,如此一来,我又多了解秋姑娘一分,不是吗?”
林川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柔和地落在秋身上。
“……”
秋神情微滞,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神色。
“幻涟珠你不肯要,那这个可不许拒绝了。”林川说着,将一个储物袋递到秋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不然,以后我再也不找你帮忙了。”
“……”
秋抿紧嘴唇,犹豫良久,最终伸手接过储物袋。
然而,当她打开袋口,瞥见那堆成小山的灵石时,面色骤变,忙不迭将储物袋递了回去。“公子自己留着用就好,真的不必如此,为公子解忧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秋姑娘当真要与我分得这么清?”
林川眉峰微蹙,目光直直地落在秋的脸上。
“……”
秋咬了咬下唇,沉默着,未发一言。
“这样吧,我记得秋姑娘在拍卖会拍了一张仙人遗迹的残图,你拓印一份给我,这些灵石就当是帮我这两个忙的酬劳了,如何?”
林川目光灼灼,言语间带着不容拒绝的恳切 。
“奴婢什么都不要,公子若是对那残图感兴趣,直接问奴婢要便可,奴婢的一切都是公子的。”
话音未落,秋已利落取出残图,纤手一扬便将其递到林川跟前,动作毫无半分拖沓。
“既然秋姑娘什么都不要,那我也不好意思收秋姑娘的东西了,告辞。”
林川语气淡淡,话音刚落,便转身欲要离去,
“……”
秋咬了咬薄唇,指尖猛地攥住林川的衣袖,急声道:“公子!奴婢真的不缺灵石……”
“你不缺灵石,会在不知道我在的情况下,停止继续跟价?你不缺灵石,会把寻找五行之物的希望寄托在这仙人遗迹残图上?你不缺灵石,会来这里接悬赏任务?”
林川转身直视秋,语速极快,字字如重锤落下。
“……”
秋身形微颤,指尖缓缓从林川衣袖上滑落,垂眸盯着地面轻声道:“公子这般在意奴婢……莫不是还记挂着之前那件事?”
她喉间动了动,声音愈发轻细,“帮助公子,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公子不必觉得亏欠奴婢什么。此事若换作春、夏、冬任何一人,都会这样做的。”
“……”
林川望着秋,神情复杂难辨。要说喜欢,倒还未到那个地步,只是那件事始终梗在心头,加之秋从未要求他负责,反而更让他想竭尽所能去弥补。
秋抬眸望着林川怔愣的神情,指尖轻轻攥紧储物袋边缘,轻声道:“若奴婢收下这些灵石能让公子放下心中的愧疚,那奴婢便收下。从此往后,公子与奴婢之间两清,如何?”
“当真不需要我负责?”林川神色复杂,眸光在秋的脸上游移。
“奴婢只是公子的婢女,无论为公子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公子不需要对奴婢负任何责任。”
秋低垂着眼睫,语气平静如水,声音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闻言,林川沉默片刻,随后郑重说道:“行,既然如此,那件事便算两清了。往后秋姑娘若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尽管开口;而我若有需要姑娘相助的地方,也不会客气。”
“好。”
秋轻轻点了点头,收起储物袋的同时,也将那张仙人遗迹的残图递了过去,“这张残图奴婢看过了,大致位置应在北境。”
因青姝早有在北境建立人族第五座圣地的打算,秋负责过一段时间相关事务。
故而初见这张仙人遗迹残图时,她仅凭寥寥地貌特征,便锁定了遗迹的大致方位。
然而岁月更迭,沧海桑田,再加上地图残缺不全,她也难以确定遗迹的具体所在。
“我知道了,秋姑娘后会有期。”
林川点了点头,将这残图拓印一份后,便转身离去。
秋立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看他穿过熙攘人流,转过巷口,直至最后一抹衣角消失在拐角处,才缓缓收回视线,掌心无意识摩挲着储物袋边缘。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身姿婀娜的女子垂首立于身侧,神态恭谨,压低声音道:“秋大人,总楼传来急讯。
秋伸手接过传讯玉简,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简冰凉的表面,却并未注入灵力查看,只是语气淡然,声线毫无波澜:
“我知道了。”
……
白云圣地。
刚炼化完五行之物出关的白芷,在得知江婉莹找自己后,便第一时间来到了江婉莹面前。
只是,当看到江婉莹身边的人并非林川而是徐寒衣时,白芷脸色瞬间微变。
她压下眼底情绪,看向徐寒衣,语气疏离中带着几分客套:“徐峰主远道而来,可是有什么事?”
“川儿是不是在你这儿?”
徐寒衣猛然扑上前,双手死死扣住白芷肩膀,眼中满是偏执的焦虑,“他的伤势怎么样了?你为什么不带他见我?”
“???”
白芷一脸错愕地看向徐寒衣。
“师父,你冷静一下,阿川真的不在白云圣地。”
江婉莹连忙拉住徐寒衣,眼底满是无奈。
徐寒衣猛地甩开江婉莹的手,眼神中满是偏执与疯狂,死死盯着白芷,“不会的!你这么久都不出来见我们,川儿一定是被你藏起来了!你想独占川儿,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却全然不顾,只是一步一步逼近白芷,像是要将她看穿。
“……”
“发生了什么?他并不在我这。”
白芷望着徐寒衣泛红的眼眶和江婉莹无奈的神情,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困惑。
“师父她……”
江婉莹一边安抚徐寒衣,一边轻声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白芷听完,周身骤然腾起凛冽寒意,素白裙裾无风自动。
她冷冷睨着徐寒衣失魂落魄的模样,眉梢凝结着冰霜般的怒意:“别说林川不在我这了,就算在我这,我也不会让你再见到他,徐峰主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不在你这……”
“不在你这,那他会去哪呢,他还能去哪呢……”
徐寒衣喃喃自语,目光空洞而涣散。
突然,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浑身一震,失声道:“对了,还有魔族和妖族,川儿肯定在那……”
想到这,徐寒衣猛地挣脱江婉莹的束缚,朝着远处疾驰而去,只留下残影在原地消散。
“……”
江婉莹望着徐寒衣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默的叹息。
一方面,她很想告诉徐寒衣,白芷知道林川的位置,但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徐寒衣知道林川位置之后再做出伤害他的事。
“你连夫君都护不住,还有脸来找我?”
白芷目光冰冷如刃,直直地剜向江婉莹。
“阿川人在哪?”
江婉莹神色未动,语气平静得像是没听见白芷的冷嘲热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难不成告诉你之后,好让你把夫君带回去,给徐寒衣废除修为?”白芷冷嗤一声,眼神里满是戒备。
“师父只是想看阿川一眼,确认他是否安好而已。”江婉莹垂眸,语气带着几分恳切。
“这话你信?”
白芷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毫不掩饰地轻嗤出声。
“信与不信,都得先找到阿川再商议,不是吗?难不成,你要替他做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