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没两天宫里好像一夜间气氛就变得紧张起来。
后宫本来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可这次却是在很多人根本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前殿、后宫迅速戒严起来。
主要表现在,所有人现在都出不了后宫了。
这也包括得了太子的令,要每日前去紫宸殿照看崇庆帝的萧芸棠。
萧芸棠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隐隐猜测终于尘埃落定,落到了实处。
皇后一反常态的高调起来,本就强势的人如今更加肆无忌惮,以至于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
她甚至连一个理由都不屑于给,直接下令各宫嫔妃、皇子、公主以及所有宫人们一律不得随意走动、串联。
所有出入后宫的通道都被严密把守。
原本还算是有一些人气儿的后宫,这下子被强制静了下来。
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如此高调的举动,似乎是不管不顾的疯狂,皇后就好像十分笃定了,现在没有任何能辖制她的人一样。
当然,现在的形势也确实是这样的。
前朝后宫唯一能大过她的两个人,一个太后得了“归离之症”,淡忘世事,无法理事。
一个崇庆帝,至今还躺在紫宸殿里昏迷不醒。
可崇庆帝即使情况不算好,但却远远没有到油尽灯枯,垂死之相的地步。
但以皇后此刻的肆无忌惮,就好像她早已断定,崇庆帝绝无醒来的机会一样。
“公主,您看这该怎么办?”
云团小心翼翼地走到萧芸棠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她自小被太后派到萧芸棠身边,一直以来都陪伴在她左右。
两人近十年的相处不是假的,萧芸棠对她信重,她对萧芸棠自然也是忠心耿耿的。
陆家的暗桩亦是经她的手去联系的。
后宫戒严后,萧芸棠第一时间让她联系了这些人,可这两日收回来的消息却一直没有关键信息。
而她们寄希望最高的那个未央宫里的暗桩,更是始终联系不上。
萧芸棠被困在永宁阁里出不去,就连要去往慈宁宫,也被皇后派人以太后此刻需要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太后清净为由给拒绝掉了。
她们现在处在了一种极为被动的,孤立无援、消息闭塞的局面里。
萧芸棠心中焦躁非常,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睿王府那边,联系上了嘛?”
萧芸棠现在无比痛恨自己这些年装聋作哑的鹌鹑心理。
不是不知道萧奕淮的才能和他心中的一直存在的万千沟壑。
但他没有明说,她便装作不知道。
皇后虽阴毒,可太子贤德仁善,对一众兄弟姐妹爱护有加,没有存过一点儿害人的心思。
二皇子远走主动避嫌,三皇子玩世不恭,胸无大志,早就向世人表明了心迹。
萧奕淮一直按照他们早些年商量好的那样,低调行事,不显山不露水,行事谨慎,怕惹来皇后忌惮,他甚至多年甘愿被边缘化,只埋头做事,从不往权利部门伸手。
而她以为,只要她们母子三人一直这样表现的安分守己,就可以这样独善其身下去。
等到太子继位,就可以妥妥善善、安安全全地去往封地,过余生自由自在的小日子去。
可问题是,皇后还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嘛?
她甚至连既定的“顺理成章”的结局都不愿意等了,而是要将权利提前一步攥到手里。
萧芸棠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焦虑。
她知道,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而是要尽快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睿王府那边,联系上了嘛?”
她再次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按照萧奕淮谨慎周全的性格,他在暗地里一定是培养了不少自己的人手的。
可这次的差事来的太过匆忙,皇后的谋划又隐藏的太好,他们根本就没有起任何要防备的心思。
本以为半年就能回来的差事的,兄妹俩根本想不到要交接人手的事情。
云团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跟无措。
“公主,已经尽力了,可宫中戒严的太严,咱们的消息根本就传不出去,睿王府那边暂时还联系不上。”
萧芸棠的心沉了下去,她闭了一下眼睛,迅速做了决定。
“咱们传不出信,陆家的人手一定有办法,把信件交与他们,让他们与睿王府的人尽快取得联系,要把宫里的消息分别送到哥哥跟陆云起的手里。”
云团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好,公主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看着云团离开,萧芸棠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两边都是她此生最信任的人,事发紧急,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能先协作起来,其他的,等以后他们见面了,再互相解释吧。
根据之前未央宫暗桩传递的消息,及上次见面太子的态度,她现在至少能确定一点。
那就是,太子目前一定还没有同皇后沆瀣一气,母子两人还在抗衡阶段。
林家再谋划,皇后再强势,她也不可能越过太子,直接掌控朝臣。
毕竟,朝中的那些老臣、世家贵族,势力盘根错节,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他们给控制住的。
所以皇后目前的重心一定还放在辖制太子上,暂时腾不出手来关注她们这些“无关紧要”人员。
毕竟没有太子这个储君的配合,她纵使有再多的伎俩,也都是空洞无望的。
太子会如何选择呢?
一面是生母之恩以及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的诱惑。
一面是病重的父亲,朝堂正义以及多年来受到的忠君爱国的教育。
想到记忆里最初见到的那个,明朗仁善,温文尔雅的长兄。
萧芸棠期望着太子心中能有明辨是非的尺度。
可又怕他会被权势及愚孝蒙蔽本心,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萧芸棠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宫墙,望向远处的紫宸殿。
那里,崇庆帝依旧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何其可悲!
一代帝王,还有重新睁开双眼的机会吗?
一时间,她又无比的庆幸。
还好,太后如今是这样对外事没有知觉的状态。
不然,唯一的儿子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始作俑者却隐隐指向儿媳。
儿媳蠢蠢欲动着要篡权,倾注了一腔厚望与慈爱的长孙,态度不明。
她要如何以衰弱的病痛之躯承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