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墨离再折腾下去得死在这里。
晏琅手中动作加快。
补阵,是在阵法修改过后远不如预想中运转得当的情况下进行补充。
需要不影响阵法本身运转,让已经开始动荡随时会停止运转的阵法稳固下来。
这十分考验阵师对于阵法的掌控。
只因千阵千地,每一处阵法在运转出问题需要进行补阵的情况下,补阵都是不同的。
除非提前观测过多次,心中已有解决方案,并且恰好碰上想好的解决方案,才能十分快速顺利的处理。
并且补阵需要操控原有阵法进行补充,消耗灵力亦是极大。
有益的情况晏琅显然是一点也没有。
但她的神情,却一如既往从容不迫。
哪怕是在此等危急时刻,她对阵法的操控仍旧有条不紊。
一符定魔后,一手操控原本的阵法,一手飞快布阵。
她动作极快,像练习过无数次,也推演过无数次当下的情形,早有处理方案一般。
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云海的灵力暴动,造就这一方天地灵气混乱,人根本无法探索其中规律,知晓它何时会有怎样的变动。
哪怕强大如晏琅也办不到。
此刻,她完全是当下依照着阵法的状况与周遭灵力变动,飞快在脑海中构建相应阵法。
都来不及二次推演是否正确,就已经将其变现引用于眼前阵法之中。
但晏琅心中却有把握,动作毫不迟疑。
她在抵达云海上空,发现这片云海的灵力波动混乱之后便预料到此行修改阵法没那么容易。
极有可能出现灵力暴动,影响整个阵法的运转。
不过盲目预估一片陌生暴动的海域会在改阵时对阵法产生什么影响显然不现实。
她也相信自己的反应速度,能够第一时间稳定受影响的阵法。
所以并未耗费心神在无用的事情之上,而是积攒灵力,在改阵时力求众人足够稳定。
这样一旦有突发状况,不至于满盘皆输。
足够的缓和时间,哪怕只有一刻,也足够她补救。
此刻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
一符定魔,争取时间补阵。
被镇压的魔族不断冲击着从符中疾射而出的锁链。
冲破阻挡,重入九州的吸引力让他们不遗余力的横冲直撞。
发出阵阵沉闷的轰隆声与锁链碰撞声。
浓重压迫感源源不断从海域深处传来。
众人根本无法忽视,一个个面容沉重,紧盯眼前阵法,不敢有半分懈怠。
跟晏琅一同历练久了,他们成长许多。
学会在遇到突发状况时如何保持冷静,镇定的应对处理。
无论是独行还是同行打配合,遇事都不再慌乱无措。
晏琅倒是也信赖他们能够坚持稳住阵法,指尖灵力流转如丝丝缕缕汇聚交织成网,迅速覆盖到已经趋近于崩坏的阵法之上。
阵法瞬间加固,分明是两种力量融合在一起,此刻在晏琅掌控中却好似完全分开的两股力量。
一样保持原封不动,缓缓流淌于原有的阵法之中。
另一样跟随阵法运转,精准嵌入到空隙之中,拼合成天衣无缝的锁扣,将薄弱震荡的阵点牢牢锁紧。
海底传来一声远超先前的沉闷轰鸣声。
是魔族在感受到阵法再次加固时,蓄力冲出的最后一击。
他们试图趁着阵法刚刚加固、还未彻底运转来打破阵法。
然而猛烈的冲击不仅没有伤到阵法半分,甚至都没能波及到外界灵力,而是全都被困住他们的锁链吸收承受。
锁链碰撞的声响发出铛啷数声,在破碎的前一刻,阵法运转成型,魔族重新坠回地底最深处。
让他们惊恐的不是再次被封印得毫无反抗之力。
而是往返最深处时,他们不再感受到献祭入内浓郁而暴动的灵力将他们包裹。
也无法感知到外界任何生灵气息。
一瞬间宛如被打入贫瘠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
一呼一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体内经过刚刚冲击过后还在不断燃烧消耗的魔气也在一点点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离。
“吼!!”
惊恐的吼声在深渊地底中响彻。
外界众人对此却一无所知。
阵法成型那一刻,云海受献祭阵影响而导致更严重的灵力暴动减轻了不少。
虽未消失,但比之先前一旦没有灵力护体,轻易就会被撕成碎沫,可以称得上温和了许多。
晏琅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更是称得上是平静。
众人耗尽灵力,一个个腿脚发软。
在阵法成型后卸了力,全都瘫坐在地。
赵雨轩率先服下一枚归元紫金丹,在恢复五成灵力之后着手为众人疗伤。
大量的灵力消耗,会让修士本身灵脉处于干涸的状态。
乍然补充大量灵力,对灵脉会造成损伤。
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需就地盘膝打坐,缓缓吸收天地灵气先润泽灵脉,再填补消耗的灵力。
赵雨轩便在这一步起到关键作用。
他能够为众人疗愈耗空灵力之后导致的伤,恢复起来快了许多。
在他为众人疗伤之际,晏琅缓缓垂落双手。
她周身还萦绕着层层未散的灵光,虽然淡薄,却迟迟没有消散。
赵雨轩看见这一幕,便没有着急上前去为她查探,而是先为其他人。
晏琅看着他们耗尽灵力的模样,轻呼一口气。
“大家都辛苦了。”
李晨风正疗伤呢,乍听这话,连忙抬手,“诶,咱们之间可不兴说这个。”
“就是就是,说这话那就是见外了。”林逸与沈渊附和。
苏晴月温婉一笑,“我们能够帮上忙就很高兴了,这还是在为九州办事,更是我们的荣幸。”
哪怕这样的事情做再多,将来也未必有见天日的时候。
没人知道也罢,能帮上忙他们就很高兴了。
更何况,帮的人还是晏琅。
那可是晏琅啊。
赵雨轩为几人治疗完,这才走上前来为晏琅查探体内状况。
在发现她周身散发的灵力乃是大量消耗后不受控制的灵力,而她体内,还残余不少灵力之时,赵雨轩稍露惊叹之色。
“你的灵力浑厚远非常人可比,难怪……当年寒阴重水的冲击之下,你能够坚持下来。”
人与人之间,先从修为境界划分,之后便在于灵力的掌控,存储于体内的灵力是否足够浑厚。
旁人吸收一股灵力,运转留下一成,发挥不到半成的威力。
而晏琅吸收一股灵力,运转留下十成,要将这十成灵力发挥出双倍、五倍,甚至是十倍百倍。
她对于灵力的掌控远超众人。
除了资质上等之外,诸多凶险经历也成就了这一点。
这是众人毕生无法企及的高度。
从前与晏琅同行,她的招式并不花俏,快准狠。
速战速决,是晏琅对待需要处理的敌人常有的态度。
所以赵雨轩从未有过一次机会,直观的感受到晏琅的灵力是如此的耐耗。
在花费大量时间在消耗灵力维持阵法、补阵的情况下,她并未因大量的消耗而失去对灵力的掌控,将灵力完全运用到了极致。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与人交战之际,所使剑招没有一道落空被挡,全都落在了对手身上。
并且,每招都发挥出了那剑招所消耗灵力应该产生的全部威力。
甚至,远超那本该有的威力。
感受到他惊叹之余,更应该被称作震撼的情绪。
晏琅弯了弯眸,“寒阴重水是好东西,若是能从刚修炼那会就用此物来辅助修炼,对灵力的掌控会更强大一些。”
她避重就轻,边说边走到众人身旁坐下。
赵雨轩了然的收回目光,走到苏晴月旁边坐下。
为苏晴月疗伤。
众人之中,当属抵挡灵力冲击的苏晴月伤势最终。
其他人不过是消耗过多灵力导致的损伤,轻易便能恢复。
苏晴月身上的伤,是被灵力冲击撕裂,需要多费些功夫。
晏琅看在眼中,悄然运转血气,在赵雨轩为苏晴月疗伤时将血气溶于赵雨轩的灵力之中,缓缓渗入她体内。
她境界比众人都要高,只要她想,众人根本察觉不到她的气息。
更不提她对于力量的掌控,完全能够做到让人察觉不到。
当然,力量是察觉不到。
伤势好得快赵雨轩这个医师却能一眼发现。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晏琅,见她正拿出阵图,在描摹什么,十分专心。
看起来不像与她有关。
赵雨轩也是下意识的反应,但仔细想起来,晏琅不懂医道,又怎么能插手治疗一事上。
或许是与修改的阵法有关?
毕竟晏琅说,他们如今在修改的阵法是封印献祭阵中的献祭阵阵点。
修改之后,晏琅要将其变为己用,改为献祭魔族。
既然是献祭,那总会有些好处的。
他们就在阵点旁边,理应享有献祭的好处。
想到这一点时,赵雨轩也恍然发觉,自己服用归元紫金丹恢复的五成灵力消耗了半晌都并未用完。
灵气悄无声息的涌入体内,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且比起他自己吸收运转入体还要纯粹许多。
这一发现更让他确信自己的猜测。
只可惜赵雨轩并未注意到,自己身后悄无声息出现了一张灵息符。
晏琅将阵法绘制下来之后便重新看了眼正确的献祭阵与错误的献祭阵。
将自己的想法重新融入其中。
完成这一大工程,晏琅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知道晏琅会阵,亲眼看她改阵都远没有眼下看着她下笔如有神般飞快绘制了三张复杂阵图要震撼。
李晨风更是咽了口唾沫,在晏琅落下最后一笔,完成阵图打算欣赏之际,开口问道:“晏琅……你到底会多少东西啊?”
他这话,完全发出内心的感叹震惊。
晏琅却认真回忆了下,“这个说不准,反正能学的东西我都尽量学了,自身没有条件的也没办法。”
“你刚刚用了蛊,那你是会控蛊还是会炼蛊?”
坐在苏晴月和邹岚身边的宁语一脸崇拜的看着晏琅,好奇发问。
“嗯……会炼蛊养蛊,不过不常用。”晏琅会蛊,当年那么多本书不是白看的,只是没什么机会出手。
因为根本无法想象到戚檀能够想得多么周全。
几乎所有能够排得上用场的蛊,戚檀都给她炼了。
根本轮不到她自己去抓虫,然后进行复杂的炼制过程,将其炼制成蛊再来用。
戚檀送的蛊,其中尤其是幻秋蝉,晏琅用的次数十分频繁。
若不懂蛊术,她都养不起这蛊,没几天就得送回去给戚檀养护。
否则就照她对什么强者都能使上,幻秋蝉早死了。
“照你这个逻辑,你刚刚用符……”沈渊顿了下,向来沉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你还懂绘符?”
“懂。”晏琅点头。
林逸惊叫出声:“那你从前用的符岂不是……?!”
晏琅还没等他说完就知道他误会了,立刻打断,“那个与我无关,那些都是我家大师兄给我买的,储物戒里有许多,轮不到我费力去绘制。”
众人:“?”
不对。
十分有九分不对。
“这厮是不是在炫耀?”沈澜贼眉鼠眼的压低声音询问身旁的沈渊。
沈渊一听,面无表情的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她不过是实话实说。”
沈澜当即顺势往他身上倒,双手保住沈渊的手臂嚎叫,“哥,你四舍五入也算我师兄,你也给我买许多符纸傍身好不好?好不好~”
“咦……”宁语与邹岚同时发出嫌弃的声音。
沈渊额角青筋直跳,一把将沈澜的手扒下去——没扒下去。
他又用力一拉,谁承想沈澜意志坚定,手中力道之大,将他身上这件防御法衣扯得紧绷,只差一步便要撕裂开一道口子。
他当即停住动作,深吸一口气道:“松手。”
“我不!”沈澜疯狂摇头,一脸沈渊不答应,他便不放手的表情。
沈渊从小就对着性子跳脱的弟弟没多少法子,顶多摆出一副兄长的姿态,沈澜小时候吃这套,现在早不吃了。
故而僵持好半晌,眼看沈澜的手还不打算放开,他无奈的点头,“好,给你买。”
话音刚落,周遭顿时响起一片。
“师兄,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师妹啊!”
“师兄,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师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