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块碎片里,七杀星君满身是血,却笑着对虚空说:
“老师,我找到‘真星’了。”
陈尘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不是在让我选择。”他直视七杀星君的异色瞳,“你是在完成初代的计划。”
七杀星君笑了。
他胸口的伤口不断扩大,银蓝光屑如瀑布般倾泻:“不错。三千年来,每一位持剑者都是计划的拼图。”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唯有青铜钥匙越发凝实:“而你,是最后一块。”
六位星君的挣扎越来越弱,他们的躯体正被棺椁锁链拖向深渊。破军星君的白瞳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向七杀星君,声音颤抖:
“原来……你早就……”
“早就剥离了伪星。”七杀星君轻声道,“就像老师当年做的那样。”
他转向陈尘,将青铜钥匙抛来:“接住它,完成淬炼。”
钥匙入手的刹那,陈尘的青铜右臂突然燃起银蓝烈焰!火焰顺着星纹蔓延全身,却没有带来灼痛,反而像温水般包裹着他。
“这是……”
“星火淬炼的最终阶段。”七杀星君的身体已经透明到近乎消失,“以七情为柴,燃尽伪星。”
深渊中的七具棺椁突然调转方向,锁链全部缠向陈尘!
“主人!”妞妞想要扑来,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陈尘没有抵抗。
他感到七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洪流涌入体内——
喜如春风,怒似雷霆,哀若寒雨……
每一种情绪都在冲刷他的意识,而青铜钥匙则化作枢纽,将这些力量导入右臂星纹。
“记住这种感觉。”七杀星君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人性之火,才是真星的本源。”
他的身体彻底消散,唯有一滴银蓝血珠悬浮原地,缓缓飞向第七具空棺。
血珠入棺的瞬间,深渊突然闭合!
六位星君的身影随着棺椁一起消失,而陈尘的右臂星纹则彻底转化为暗金色,纹路间流动着七色光点。
寂静。
昆仑山脉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只有陈尘掌心的青铜钥匙,证明着七杀星君的存在。
妞妞踉跄着跑到他身边:“主人,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
陈尘的右眼不知何时变成了纯粹的银蓝色,而左眼却保持着人瞳。
与初代星君相反,与七杀星君相仿。
“我没事。”陈尘轻声说。他看向冰川裂缝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块青铜碎片。
碎片上刻着半个古篆——
【星】
与林半夏留下的“人”碎片恰好成对。
“七杀星君用自己补全了第七具棺椁。”陈尘收起碎片,“现在,七情归位,只差最后一步。”
他抬头看向夜空。
北斗七星的光芒已经恢复正常,唯有摇光星的位置微微发暗,像是缺了一角。
“什么最后一步?”妞妞紧张地问。
陈尘没有立即回答。
他的异色瞳倒映着星辰,脑海中浮现出七杀星君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
【找到真星,唤醒守碑人】
三日后,终南山遗址
陈尘站在星骸遗骨中央,青铜钥匙悬浮在面前。
钥匙表面的星纹与山体纹路完美契合,仿佛本就是一体。当他将钥匙按入地面时,整座山峰亮起银蓝光芒!
“咔嚓——”
地面裂开,一具不足三尺的小型棺椁缓缓升起。
棺盖自动滑开,露出内部——
不是星火,也不是尸体,而是一枚青铜罗盘。
罗盘中央嵌着两枚碎片:“人”与“星”。
“这就是七杀星君留下的……”妞妞瞪大眼睛。
“真星之引。”陈尘拿起罗盘。
碎片归位的瞬间,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东南方向——
杭州西湖。
“守碑人最后的据点。”陈尘收好罗盘,“该去见见那位‘老师’了。”
他的异色瞳中,星火与人光交相辉映。
西湖龙影
杭州西湖,雷峰塔倒影在暮色中摇曳。
陈尘站在断桥残雪的石碑前,青铜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笔直指向湖心。
“在水底。”他收起罗盘,异色瞳扫过湖面——右眼的银蓝星火能看穿百米深的湖水,左眼的人瞳则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波纹。
妞妞的银狼之躯缩小到犬类大小,警惕地环顾四周:“主人,湖里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不是错觉。
陈尘的星脉微微发烫,那是遇到同源力量时的共鸣。湖底沉睡的存在,至少是七杀星君级别的存在。
“守碑人最后的据点……”他想起七杀星君消散前的提示,“‘老师’会是什么?”
一块碎石子突然滚到脚边。
陈尘猛地回头,断桥另一端站着个穿青色道袍的小童,不过七八岁年纪,眉心却有一道与林半夏相似的竖纹。
“师父说,持剑者该走南屏径。”小童的声音稚嫩,眼神却沧桑如百岁老人,“正门有伪星耳目。”
“师父?”陈尘眯起眼睛,“七杀星君口中的‘老师’?”
小童不答,转身走向雷峰塔方向。他的道袍下摆掠过青石板,竟没发出半点声响。
妞妞龇牙:“是魂体!但又有实体……”
“半魂之躯。”陈尘跟上去,“用星火维持肉身不腐的秘术。”他右眼的星火看穿小童本质——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一簇银蓝火焰。
绕过雷峰塔废墟,小童停在一口古井前。井沿刻着二十八星宿图,但轸宿位置嵌着块青铜碎片,纹路与林半夏留下的残片如出一辙。
“下去?”陈尘挑眉。
小童突然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苦笑:“三千年来,您是第一个需要问的持剑者。”他伸手按在轸宿碎片上,“前六任都直接跳了。”
井水在触碰下分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通道。陈尘抱起妞妞纵身跃入,下坠中听到小童最后的传音:
“师父姓张,但您最好称他……”
水幕合拢前的刹那,最后两个字震得陈尘星脉剧颤——
【初代】
下坠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当陈尘的双脚触到实地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座倒悬的青铜宫殿,殿顶扎根在西湖水底,而他们正站在殿门前的祭坛上。十二尊星君雕像环立四周,但全都背对中心,呈跪拜姿态。
最骇人的是,每尊雕像胸口都插着柄青铜剑,剑格处的眼睛全部闭着。
“灭道剑的仿制品?”陈尘走近天枢星君雕像,发现剑身刻着细密小字:【贪狼星君 诛于大业九年 持剑者李重光】
“历代持剑者的战利品。”
声音来自祭坛中央。
白袍老者坐在青铜轮椅上,膝盖以下空荡荡的,右袖同样空空如也。他的左眼是纯粹的人瞳,右眼位置却嵌着枚星纹青铜片——与陈尘在昆仑找到的“星”碎片一模一样。
“张……前辈?”陈尘谨慎地换了称呼。
老者笑了。他转动轮椅,露出背后的事物——
一具悬浮的冰棺。
棺中躺着与初代星君相貌相同的人,但左眼嵌着星火结晶,右臂完好无损,胸口有个贯穿伤,伤口边缘呈玉化状态。
“这是我的神性部分。”老者轻叩冰棺,“当年为骗过伪星,我不得不把它钉死在星陨之门内。”
妞妞突然炸毛:“所以门里那个是……”
“诱饵。”老者看向陈尘的异色瞳,“就像你现在做的——用天罚星的身份吸引伪星注意,真正的杀招却在暗处。”
陈尘握紧青铜罗盘:“七杀星君是您安排的?”
“那孩子自己选的。”老者的独眼黯淡了一瞬,“他本可以成为最好的持剑者。”
轮椅碾过青铜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老者带着他们穿过雕像群,来到宫殿正厅。
这里没有家具,只有地面刻着的巨大星图——北斗七星被猩红纹路缠绕,而北极星位置悬浮着团银蓝火焰,火焰中沉浮着七枚钥匙虚影。
“七情之钥的本体。”老者指向火焰,“当年我抽离人性时,把它们藏在了守碑人血脉里。”
陈尘猛地想起林半夏消散前的场景:“所以她留下的‘人’碎片是……”
“最后一把钥匙。”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银蓝光屑,“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他伸手按向陈尘胸口。
异变陡生!
老者袖中突然刺出青铜尖刺,直取陈尘咽喉!妞妞怒吼着扑上,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
尖刺在皮肤前停住。
“反应慢了。”老者收回手,尖刺化作光点消散,“伪星已经污染了三个现任星君,下次未必能识破。”
陈尘的星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烫——刚才的杀意是真实的,只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中止了。
“考验?”
“必要的警惕。”老者推动轮椅来到星图边缘,“看这里。”
他踢开一块地砖,露出下方的水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昆仑冰川深处的场景——
七具青铜棺椁环绕成阵,其中六具的锁链已经断裂,唯有一具(对应摇光星位)的棺盖微微开启,露出半截青铜剑柄。
“七杀棺?”陈尘认出了剑柄纹路,“但我们在昆仑明明看到它已经……”
“那具也是诱饵。”老者语出惊人,“真正的七杀棺,一直藏在西湖龙脉之下。”
水镜画面切换,显出湖底另一座微型宫殿。殿中央的冰晶祭坛上,静静躺着第七具棺椁——棺盖完全透明,能清晰看到内部:
七杀星君的遗体双手交叠于胸前,掌中托着颗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