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兰来得很快,一个小时不到就赶了过来。
沈玉瑶去哨兵处接她的时候,就见她骑车骑得满头大汗,看得出这是挂了电话就出发,一分钟也没有耽搁。
沈玉瑶将吴玉兰带进了招待所。
进去后吴玉兰上下左右地看了看,然后啧啧两声,说:“程队这是又进步了啊!”
虽然程立言如今已经进步了好几级,可听到程队两个字,还是让人无比亲切。
而且,吴玉兰虽然还是如以前一样快人快语,但从说话的语气能够听得出,她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相反,她是在替沈玉瑶高兴。
进了房间后,沈玉瑶递过去一瓶刚才特意让小毅去买的冰镇汽水,然后说:“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赶紧跟我说说。”
吴玉兰接过汽水,二话没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给喝了。
喝完后她吐了口气,不客气地道:“赶紧先给我晾杯水,这汽水不解渴,我要热死了。”
沈玉瑶连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晾着,又把头顶的吊扇开到了最大。
吴玉兰站在吊扇下吹了半天,才终于缓过劲来。
她重新坐下,然后冲沈玉瑶摆了摆手:“不行,老了,真是跑不动了。以前骑这点路对我来说算什么啊?
我还骑车去过颐江呢!可现在,啧啧,真是不行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遗憾。
在吴玉兰说话的时候,沈玉瑶也一直在打量着她。
吴玉兰个子不高,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瘦瘦小小的样子。
这样的女人,年轻的时候显小,总看着要比实际年纪要轻。
可沈玉瑶没有想到的是,老起来竟然也这么快。
吴玉兰比沈玉瑶大个几岁,可如今也不过四十出头,可看着却好像五十来岁的样子了。
头发花了,眼角也有了很深的皱纹。
沈玉瑶觉得,她的日子这些年过得应该是不怎么好。
这让沈玉瑶不由得有点心疼。
她一直觉得以吴玉兰的能力,还有眼力劲儿,日子应该过得很不错才对。
在沈玉瑶审视吴玉兰的时候,吴玉兰也在打量着她。
沈玉瑶这些年的变化不算很大。
一来她生活的质量很高,再来,她一直有阿娘帮着调养。
外敷的那些保养品一直用得是最好的不说,药浴以及各种补品也从来没有断过。
这些东西一时不会儿的不显,可常年坚持下来效果也是惊人的。
虽然如今的沈玉瑶已经三十多岁了,可看上去比起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除了更多出几分成熟的风韵外,也不差什么。
看着这样的沈玉瑶,吴玉兰内心很有几分羡慕。
她叹道:“我也不问你过得怎么样了,就看你这张脸都能知道。
这要是咱俩出门,人家还不得以为是母女啊!”
沈玉瑶笑:“真是胡说八道,我的便宜你也占。”
吴玉兰也跟着笑:“我哪儿占你便宜了,我说的还不是真话?”
几个孩子都去他们的房间玩了,屋里只有她们两个,吴玉兰也比较放松。
没一会儿就跟沈玉瑶说了这些年的经历。
“就是你们刚离开颐江没两个月,我就接到我姐的信,说我爸的平反通知下来了。还说之前没收的房子也给还回来了。
我姐说,政策落实已经有大半年了,可我爸妈一声都没有吭。不仅瞒着我,还瞒着我姐,那意思是想把这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弟了。
我姐很生气,让我回去一趟,说要跟我爸妈好好理论理论。”
吴玉兰家的情况沈玉瑶知道。
她爸爸解放前是开银店的,是个手艺人,精通做各种首饰。
战争时期店遭了抢,资产没留下来,只留了两套临街的房子。
也因为这两套房子,后来定阶级的时候,他们家被定为了小业主。
但又因为除了房子,别的实在没啥了,所以运动时除了把房子没收之外,倒也没受多大拖累。
至于吴玉兰说的弟弟,是她爸妈生的老来子。
比她和她姐都小了很多岁,估计比卉卉也大不了多少。
两个女儿嫁出去后,她爸妈就和小儿子一起生活,所以偏疼些这在所难免。
但房子归还了,瞒着女儿这就有点不像话了。
毕竟沈玉瑶可是知道,吴玉兰还有她姐姐平时还是很在乎娘家的。
但凡有点什么新鲜东西,总少不了往娘家寄。
她姐姐嫁的近,更是时常往娘家跑,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她姐姐出面。
“你哥呢?我记得你还有个哥哥。”沈玉瑶问。
“别提他了。”吴玉兰提起大哥就一脸的烦躁。
“他高升了,去了省城工作,一家子都走了。我姐也跟他说了房子的事儿,可人家怎么说的?人家说了,那是爸妈的房子,他们想给谁给谁,反正他是不争的。”
沈玉瑶:“……”
其实吧,这话说得没错。
可怎么让人听着这么别扭呢?
这是你一个大哥该说的话?
父母不公平,你一个做长兄的不说劝劝,还在后面添火?
这跟添火也没区别了。
果然,吴玉兰继续说道:“后来我回去与我姐一起大闹了一场。我们也不是为了争钱,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
哦,平时生活上遇到困难了就想起我和我姐了。
分房了,脑子里就只有儿子了。
还有我哥,说什么他不要?回去后我才知道,我爸妈早就打算好了,那两套房子我哥和我弟一人一套,连房产证都要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