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是被一泡狗血味儿给熏醒的。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从地上翻个身,呛得直咳嗽,然后满地翻滚,像被人灌了三斤辣油洗肺似的。脑子昏昏沉沉,四肢发软,浑身一股被炸锅里捞出来的焦糊味儿,头发还冒着青烟,活脱脱一只行走的火炭包。
“他娘的……”赵云飞咧着嘴,“我怎么还活着?”
“因为你命大。”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赵云飞抬头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龟孙李安仁,你怎么也在?”
李安仁蹲在一块焦黑的梁柱上,衣服有些破,但脸干干净净,整个人像刚从澡堂里出来:“你昏了三天,我把你拖出来的。”
“你怎么拖的?用牙咬?”
“差不多。”李安仁翻个白眼,“那地方炸了整整两处火药库,半个粮仓塌了,我还得顺着地道捞你。你可别小瞧我,要不是你身上挂的那面赵字旗挡了大半冲击,你现在连骨灰盒都用不上。”
赵云飞哼了一声,摸了摸脑门,还是疼,“其他人呢?”
“王玄策带人进了广利坊,救出不少百姓。你的那帮老兄弟也冲进来了,压住火势,城中反贼被剿得七七八八。但——”
“但什么?”赵云飞眼皮一跳。
“那帮火贼头子,跑了一个。”
赵云飞心里一沉,声音压得低低的:“侯方域?”
“正是。”李安仁点头,“你晕倒那刻,他亲自启动的机关。炸完之后他就没影了,据说城北的地道挖通到护城河,他可能逃去了城外。”
“狗东西。”赵云飞咬牙切齿,“我早晚要把他抓出来,抽了筋晒成凉席。”
他缓了片刻,又问:“黑袍人呢?那天,我昏前看到一个人,身形消瘦,语气像念悼词似的,熟得跟我前室友似的。”
李安仁的神色忽然变了几分。
“你真看见了?”
“当然。”赵云飞眉头紧锁,“他好像知道我是谁,还说了句‘赵云飞,将军,你终于来了。’那语气,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你确定他穿黑袍?”
“怎么,你认识他?”
李安仁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或许……我们都认识他。”
赵云飞脑瓜子里顿时像被人塞了三只炸鸡腿,一边香一边混乱。
“你什么意思?”
“黑袍人可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赵云飞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是说,他也是个穿越的?”
李安仁点点头:“而且,很可能比你我来的还早。”
赵云飞坐在床沿,目光阴沉:“这就怪了,隋唐这么热闹,都快成穿越者总部了是吧?”
“你有没有想过,”李安仁望向窗外微亮的天边,“如果有个组织,专门把穿越者送到历史节点,然后控制这些关键人物命运的走向,做一些……牟利或政治实验,你觉得可能吗?”
赵云飞眯起眼,声音透着冷意:“你是说——我们都是棋子?”
李安仁耸耸肩:“谁知道呢?你我当初穿越,不也莫名其妙?你不是说你在地铁上刷着短视频,结果眼一闭一睁就到了战场上?”
“别提了,我那视频还没保存呢。”
“我是在研究室里被一束光吞了。”李安仁的声音有些低,“我们可能只是意外,也可能是有预谋的一部分。”
赵云飞摸了摸下巴:“那黑袍人,可能是故意来找我的?”
“或者说,来试探你是否符合他们的下一步棋局。”
“我又不是西楚霸王,符合你个……”
赵云飞正说着,忽然帐外有人疾步而入,正是韩老三。
“将军!前线来报——李密兵马突至洛阳东郊,打着‘奉炀帝之命’的旗号,要清君侧讨李渊,联络城中旧隋部投诚!”
“果然。”赵云飞捏紧拳头,“这是侯方域的第二步棋。”
“要不要我带人先剿一波?”
“不急。”赵云飞站起身来,声音坚定,“他们打的是‘讨伐李渊’的旗号,那我们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搬起历史砸自己的脚。”
他转身,披上战甲,嘴角带笑地说:“李密想要的是声势,那我们就让他尝尝‘声势’砸身上的感觉。”
赵云飞当晚调动兵马,在东郊布下火雷陷阱,又假意派人通风报信给李密,说洛阳守军意图反攻,夜间可乘虚而入。
李密果然中计。
寅时三刻,李密亲率三千轻骑,直扑东城。
刚到城门,就听见“轰——”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数百骑当场被炸得人仰马翻,后军混乱,乱成一锅粥。
而这时,赵云飞带兵从两翼杀出,如斩瓜切菜,硬是把李密先锋斩于夜色之中。
李密仓皇撤退,只留满地狼藉和一面血旗。
赵云飞捡起那面旗子,笑着转头:“声势是吧?我送你个‘响当当’的。”
第二日,长安城中传来急报,李密兵败东郊,士气大挫,宇文化及残兵未合便退至黎阳,局势骤变。
朝堂震动。
李渊闻报后,大喜,召赵云飞入长安议功。
赵云飞却迟迟不动身。
他站在洛阳城头,望着天边淡淡的雾霭,自言自语:“黑袍人是谁……他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李安仁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这盘棋,还没开始呢。”
“哦?”赵云飞转头,笑得不怀好意,“我这人不太会下棋,但拆棋盘,我拿手。”
话音刚落,远处城门处,一名快马而来的信使纵马奔入,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跪地高喊:
“急报——太原府突遭袭击,李建成、李世民告急!请将军火速增援!”
赵云飞脸色微变,低声道:“太原?那不是李渊的老巢?”
他看向李安仁:“又是你朋友下的棋?”
李安仁脸色复杂:“我也不知道……但这步棋下完,整个天下可能真要变了。”
赵云飞深吸口气,转身吩咐道:“备马!三千人随我即刻出发,奔赴太原!”
“将军!”韩老三急忙道,“你身上伤还没好全,怎么能——”
“伤好没好,我问我肩膀了吗?”
说完,赵云飞翻身上马。
他抬头望着天边渐明的晨光,眼中战意如火。
“太原一战,或许才是真正的大戏。”
而在他未曾察觉的角落,一名身披灰袍的人静静立于高楼之上,面容模糊,只露出一双眼。
他低声喃喃:
“赵云飞……终于开始走上我们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