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人间万万年, 诞生的惊才绝艳者,不计其数。
只说剑修,越境杀敌之人,那就更多了。
但从来没有出现过,有哪位元婴剑修,可以剑斩飞升境,跨越三个大境界,其中还有一道上五境的天大关隘。
但现在出现了。
浩然天下桐叶洲,太平山上,有人一剑斩飞升。
代价就是,一名十境练气士,当场跌境,一颗金丹黯淡无光,人身天地之内,所有真气消耗一空。
辛苦温养而来的粹然剑意,全数消弭,两枚品秩极高的本命物,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年轻人的一身气血,好似都被这一剑抽干,身形迅速干瘪,颤颤巍巍的栽倒下去。
天外一把太白仙剑,收敛剑气,开始原路返回。
一线剑光,直落桐叶洲。
太白悬在青衫身侧,而在这把长剑剑身,又自行剥离出一道明灭不定、锈迹斑斑的剑魂虚影,最终钻入主人眉心。
天外,星域深处。
一剑打杀一名远古神灵,身材高大的白衣女子,双手拄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过头,遥遥望了眼那座浩然天下。
好一个别开生面,好一条崭新剑道。
女子身旁,还有一位读书人,他循着她的视线看去。
半晌后,小夫子忽然问道:“前辈,若是当初换一个选择……会不会更好?”
持剑者眯起眼,不言不语。
礼圣笑呵呵的,自顾自摇头道:“真要如此,两条剑道,新旧合一,一旦成长起来,怕不是要把天都捅穿了去。”
剑气天下。
城头上。
老瞎子好奇问道:“陈清都,为什么不选择拦一拦?”
这话问的很有意思。
万年以来,剑气长城这边,诞生过许多惊才绝艳的天才剑修,但这些所谓天才,最后都死了。
世人皆知,在这座剑气长城,在老大剑仙眼里,没有人是可以不用死的。
但却出现了一个例外,就是那个公认的剑道妖孽,宁姚。
陈清都对这个后辈,煞费苦心。
以至于为了宁姚的大道前程,不惜用一座剑气长城的剑气,来压制她的道行境界。
但就在前不久,这个枯坐城头的老人,却收了一个嫡传弟子。
老瞎子好奇就好奇在这。
你那嫡传弟子,千辛万苦活出第二世,走上一条崭新道路,要是按部就班的修行下去,大道高度难以想象……
为何不拦着他,如此祭剑,代价可就有点大了。
退一万步,即使出剑过后,没有损伤什么大道根基,至少至少,也会跌境,影响往后修炼。
修道之人,最不惧岁月。
修道之人,也最怕岁月。
在藕花福地一举飞升,本已跻身元婴剑修的宁远,依老瞎子来看,以这小子的修炼速度,最多十几年,就能成就飞升。
但在十境这一道关隘上,如今却出现了意外。
跌境可不是什么好事,对练气士来说,更是天大的祸事。
元婴道果,跌落之后,在这一境界来说,要想重新破境,就要比第一次来的难多了。
很浅显的比喻。
修炼好比搭建高楼,层层而建,按部就班,是最为稳妥的。
可要是哪天毁坏,想要在残垣断壁处重新修建,那就难上加难了。
不出意外,肯定能修缮好,但花费的时日,注定需要很久。
出这一剑,得不偿失。
老瞎子曾经在藕花福地,与那小子见过一面,对他当时的境界修为,有过一番大致估算。
类似宁丫头,只要将来跻身上五境,宁远的这个十一境剑修,强横的会让人无法理解。
十一境,可敌仙人境,若是再打磨剑锋到一个地步,甚至可以跟寻常的飞升境掰掰手腕。
老大剑仙摇摇头,转身走向茅屋,好像不太愿意多说。
只是半道上,陈清都又突然止步,说了一句怪话。
“一座浩然天下,九洲之中,山巅修道之人不计其数,竟然需要我们一个人数不足二十万的剑气长城,来平大妖祸乱……”
“这岂不是个天大笑话?”
老大剑仙微笑道:“偌大一座桐叶洲,居然都制衡不住一头飞升境鸡仔,那么就交由我小小的剑气长城,来将此事做成了。”
最后返回茅屋前,老大剑仙瞥了眼天上。
……
太平山旧址。
惊天一剑过后,此地所有在井狱逃离的妖魔,已经全数消失无踪,被太平山道士,还有书院子弟清扫一空。
井狱早就被打烂,所以这一次,人族修士这边,是只杀不渡。
老天君身死道消,“太平山法相”破碎,导致现在的这片八百里宗字头仙家,辖境内所有的山山水水,也同时塌陷。
本该是山清水秀,灵气盎然的太平山,从今往后,恐难再复从前光景。
此役,太平山折损严重。
仙人境老天君,战死。
太平山老宗主,战死。
七位地仙峰主,陨落。
除此之外,近百位太平山内外门弟子,也死在了这场大战中。
一把仙兵光明大镜,四把镇山古剑,更是彻底崩碎。
只说太平山,就只剩下不到三百的门人子弟,这其中,大部分还是境界不高的小道童。
不可谓不惨烈。
主峰废墟。
女冠黄庭挣扎起身,坐在地上,前不久被人缠裹的严严实实的她,开始在身上撕扯。
经过大量谷雨钱的修缮,女子脸色稍有好转,虽然依旧苍白,但起码也已经性命无虞。
皮包骨头的君子钟魁,在带领众人清扫完剩余妖魔之后,提起不多的真气,御风远游。
片刻后,书生抵达另一处战场中心。
在见到那个青衫年轻人后,饶是他,也感觉有些触目惊心。
这个青衫剑修,身子歪倒在地,显得极为“瘦小”。
比之自己,还要皮包骨头,眼眶塌陷,跟死人没什么区别,就像一具白骨。
这些还不算什么,在他的一颗头颅正中,更是有着一道极深的口子,好像被人从中间劈了一剑。
钟魁一步到了近前,仔细凝视一番后,方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死。
他双手掐诀,在两人四周布置下一座小天地后,又一股脑掏出两件方寸物,仔细摸索了一番,开始往外大把大把的撒神仙钱。
皆是清一色的谷雨钱,足有上百枚,碎裂之后,这座不到三丈方圆的小天地内,灵气浓稠似水。
钟魁皱了皱眉。
宁远现在的状态,有些古怪。
气若游丝,与之前的黄庭差不太多,区别在于,宁远无法吸纳、摄入灵气。
只是很快,在钟魁思索该如何救人之时,那个年轻人忽然又睁开了双眼。
宁远身子一抖,直起身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要让钟魁远离此处,越远越好。
书生脸色一沉,不作他想,立即缩地山河,一步到了十几里开外。
下一刻。
有一道四四方方的巨大拳罡,从天外笔直下落。
钟魁哪怕隔着老远,也被这一拳的气势,压迫的脊梁弯曲,抬头望去,好似苍天在上!
一拳过后,大地之上,出现了一个不算大,但却极深的坑。
往里一瞧,深邃不见底。
十一境的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