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剑仙的现代生活 > 第351章 国破山河乱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崖山,行宫。

此刻早已乱做一团。

远处传来一阵阵闷雷般的轰鸣。

不是雷。

是战鼓。

是元军的炮石砸在崖山外垒的声音。

尚食局的青砖地上洒满了碎瓷片,青萍踮着脚从柜顶取下最后小半包贡米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抽泣声。

十二岁的小宫娥缩在灶台后面,怀里抱着个豁口的青瓷碗,碗底还粘着半块没来得及送出的小半块蜜饯。

“青萍姐姐,我害怕...”

“不怕。”青萍把贡米塞进袖袋,伸手去拉她:“外头禁军都在撤,我们也要走了......”

轰隆!

话音未落,东偏殿方向突然传来梁柱倒塌的轰响。

铜锅里尚有余温的残粥被震得漾出涟漪,映出窗外冲天而起的火光。

青萍目光扫过尚食局,翻倒的蒸笼里滚出几个没来得及装盘的麦饼,被打翻的粥水黏糊糊地粘在砖缝里。

装香料的檀木匣大敞着,肉桂和丁香混着打翻的盐罐,撒了满地。

一地狼藉。

若是放在从前,她们这些人又得挨陆内人一顿骂。

可如今,不过才一日,一切都翻天覆地。

“青萍!”锦书撞开摇摇欲坠的槅扇门,发间的银簪歪斜到耳际,脸色惨白:“大船......大船那边在砍缆绳了!”

青萍脸色一变:“太后她们呢?”

“已经在禁军护送下登船,不过没有和官家在一起。”

“我们得赶紧走,再不走,就要被元人堵住了!”

“等会,还得带上这个。”青萍突然扯下腰间绣着缠枝纹的汗巾,把灶旁几块硬得硌牙的麦饼裹成包袱:“阿喜,把你灶下的火折子揣好!”

十二岁小宫娥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青萍急忙重复一遍,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跑到灶下掏出了支火折子。

三个女子跌跌撞撞冲进回廊时,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个黄门抬着木箱匆匆跑过,箱角滴着暗红的水,是腌海鱼的盐水,箱里早空了,只剩腥臭的痕迹。

不远处一群小黄门在抢扯帷帐上的金线。

有个年小的内侍被挤在柱角,抱着鎏金盂不撒手,指甲都抠进了雕花缝隙里。

“扔了吧。”一老内侍去拽他的袖子:“带这个游不动......”

“是官家的漱盂......”他带着哭腔辩解,却被个身旁疤脸太监一巴掌扇在耳根上:“要这劳什子作甚!”

锦书拽着阿喜避开厮打的人群,突然听见身旁的青萍倒抽了口冷气。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西配殿的檐角正冒着浓烟,几个宫娥抱着妆奁从里面逃出来。

最前头的那个被门槛绊倒,珍珠钗钿洒了一地,立刻被后面的人踩进泥里。

宫娥大惊,连忙回身一颗颗捡起来。

“这时候还要这些做什么?”

“这些可以买军粮,官家需要这些!”

“你这死脑筋!”老宫娥骂了一声,可也立马转身回去捡了起来:“死妮子倒是忠心,日后让官家赏你个一官半职!”

“走吧,我们帮不了那么多,尚食局只有一个内人在官家身边,我们手里这些粮食是官家未来的吃食。”见二女想要帮忙,锦书连声劝阻,说罢还立马拉起了小宫娥的手。

挣扎片刻,青萍猛一跺脚,转身。

才跑了一小会不到,便见阿喜突然生生刹住脚步停在原地,目光望向廊道。

“又怎么了?”

“是驱奴!”小宫娥猛地挣脱锦书的手,跑向廊柱阴影里蜷着的老猫,一把搂起。

那畜生是在临安被攻破时候,一路从宫中跑出,竟然跟着大部队一路退到广南东路。

平日最得太后欢心,说它忠心耿耿,宁死不当元奴,是太后夜夜不寐里唯一的安慰。

平日温顺得不得了,此刻却炸着毛嘶叫,金绿异瞳里映着越来越近的火光。

锦书刚要呵斥,一阵箭矢破空的尖啸突然划过头顶。

元军的狼牙箭钉在朱漆柱上,尾羽还在嗡嗡震颤。

阿喜僵在原地,怀里的老猫发出濒死般的嚎叫,下意识伸出了爪子乱挠。

“走啊!”青萍冲过来拽人时,后襟沾着几点暗红,不知是溅上的酱料还是血。

小宫娥襦裙被猫爪撕开三道口子,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中衣。

此刻却顾不上那么多。

揉了揉老猫就当安抚,几女再度出发。

......

码头。

此处的混乱比宫里更甚,海岸线完全乱了套。

潮水已经漫过第一级石阶,泡胀了散落的奏折和官帽。

有个梳着双鬟髻的小宫女跪在浅水里,正试图捞起漂远的绣鞋。

青萍认得那是尚服局的春桃,前日还来讨过丝线补官家的里衣。

禁军们往最后几条舢板上跳,急忙引导着宫娥黄门官眷登船,有个年轻士兵伸手去拉落水的同袍,却被浪头打歪了船桨。

尚服局的陈嬷嬷在水里扑腾,苍白的发髻散成一片水草。

“接住桅绳!”船头有人嘶吼着抛下麻索,可浪太急,绳索刚沾水就被卷走。

大船甲板上挤满了人,有个宫装女子探出大半个身子想抓落水者,却被身后人潮挤得险些栽下去。

“伤兵营那边....”青萍扫了一周,未见半个熟悉面孔,连忙望向大营神色焦急:“他们撤了吗?”

“这个问题你心里应当有了答案。”锦书扯着青萍往大船上赶:“我晓得这些时日你跟他们一起,有了些许情谊,可也要考虑实际,如今可顾不上他们!”

“那...周边的疍民呢?”青萍嘴唇发白:“他们怎么办?”

“我想骗你,可骗不了你,那些疍民、那个疍家少年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看元军下手狠不狠了!”

说罢不再出声,拉着二女就要往最后一个小舢板上赶。

“...怎么会...我们昨日才说好了...如果能活下来...”青萍有些失魂。

“姐姐!”阿喜突然抓住青萍的手腕:“你看礁石那边!”

青萍僵硬地扭头望去,脸色瞬间褪去血色。

只见两个小宫女蜷在突出的岩块上,绛色裙裾被浪打得透湿。

年纪小的那个正拼命挥手,发髻上的绢花早不知掉哪去了。

青萍刚要往那边跑,背后便传来木料断裂的巨响,是元军的箭雨钉进了最近的了望楼,着火的碎木像下雹子般砸进浅滩。

“来不及了......”锦书一把拉住青萍。

下一刻,一阵嗡鸣。

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瞬间便覆盖了那岩块。

一抹嫣红便荡染了小片海域。

青萍看见那两名宫女跌入潮水中。

绛色宫装在海面上浮沉,像两片凋零的枫叶。

“杀啊!”震天的喊杀声自远处传来。

元军,登陆崖山了。

“快跑,元军杀过来了!”几个站在舢板上的禁军挥手大喊:“快上船!”

下一刻,几颗巨石呼啸而来,径直砸向大船。

随后便又是一阵遮天箭雨。

在最后的一瞬,青萍只见得漫天箭雨落入滩涂。

还有锦书那嘶哑的尖叫声。

随后,便被人压在身下。

无数惨叫哀嚎响起。

耳畔全是箭矢落下沙面的声音。

再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小会。

忽然听得阿喜几声痛苦的呢喃传入耳中。

脑袋嗡嗡的青萍恢复意识。

青萍忍着疼痛,艰难地转过头,发现阿喜正捂着额头,指缝间渗出一缕殷红的血丝,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滑下。

“阿喜!”青萍心头一紧,声音沙哑而颤抖:“你……伤着了?”

“好重……头……好痛……”

“好重?”才发现压在身上的是锦书姐姐。

连忙支起身子,正要搀扶,却突然僵住。

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锦书身上布满了羽箭,鲜血早已湿透整个背部。

箭雨袭来的刹那,她猛地扑上前,用身体死死护住青萍和阿喜,直到最后一支箭落下。

“锦书姐姐!你……你怎么了?!”青萍的声音陡然拔高,颤抖的手指触到的却是一片黏腻温热。

伤口狰狞如蛛网,血根本止不住。

“快!阿喜,快找药!”她撕下衣袖拼命按压,可鲜血仍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阿喜浑身发抖,翻遍衣袋却只抓出几缕碎布。

“走……快走……”锦书呛出一口鲜血,涣散的瞳孔中映着两个模糊的身影。

嘴唇翕动,还想嘱托什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锦书姐姐...锦书姐姐...”青萍死死攥住锦书越来越冰凉的手,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一旁的阿喜早已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已经走了。”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青萍有些木然地抬起头,只见一疍民少年站在身旁。

神情布满阴霾。

“阿蟹....你怎么在这里,对了!”青萍恍惚了一瞬,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快救一下锦书姐姐!你会医术,一定能救她!”

“我求求你,救救她!”

澹明沉默地蹲下身,指尖轻触宫娥已然扩散的瞳孔,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她已经走了。”

“怎么会...锦书姐姐...怎么会...”青萍抱着怀里的宫娥,泪流满面。

“跟我走,离开这里。”澹明的声音压得很低。

青萍怔怔地环视四周。滩涂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熟悉的身影,潮水正将血色一点点漫过他们的身体。

突然便觉得双腿灌了铅,再也挪不动半步。

“能去哪儿呢......”青萍喃喃道:“能去哪呢?”

“至少别死在这儿。”澹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坚定道:“这个姐姐用命换来的机会,不是让你们在这儿等死的。”

他一把拽起瘫软的青萍,另一只手捞起吓呆的小宫娥,转身便跑。

青萍被拖着跑出几步,突然挣扎着回头。

只见锦书静静躺在血泊中,散开的衣袂随着海风轻轻晃动,像一片搁浅的绢纱。

看着越来越多的尸体,澹明的神色也愈发阴沉。

一路而来,宋军和元军打得天昏地暗,澹明操着小渔船奋力在交战双方边缘穿梭,几经周折才得以靠岸。

当他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昔日的崖山行宫早已火光冲天,废墟一片,无数尸体随着海浪轻轻浮动。

心里正一沉,却恰好发现了青萍所在。

事到如今。

能救一个是一个。

“先上船,崖山已经被元人攻占,很快就会打到这,我们先...”澹明环顾四周,正欲拉着二女登船,却听到一声呼啸。

轰!!!

话音未落,一支火箭呼啸而至,渔船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化为碎片。

木屑飞溅,澹明下意识将二女护在身后。

青萍呆立当场,身后行宫方向的喊杀声已清晰可闻。

“镇定,一定还有办法。”澹明眉头紧锁,脑子快速飞转起来。

忽然他扭头望向伤兵营,眉头一抬:“你今天见过陈五和阿简吗?”

“我...我一直在为官家煎药,直到元军突袭...”

“去伤兵营!”澹明一把拽起二人。

“为何?”

“伤兵营被放弃了,元军应该也攻了进去,但以陈五的性格肯定不会放弃那群兄弟,里面必定还有人在抵抗,我们也去!”

“那不是送死么?”阿喜怯生生道。

“打赢了就不是送死,伤兵营平日就有几艘哨船,元军进攻重点是海上行朝,崖山已经是困兽,他们不会把主力放在这。”澹明沉声道:“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带着伤兵营的大伙杀出去!”

咔嚓轰!

天际边缘一道火蛇掠过,大股大股的黑潮自裂缝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