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道君心中暗恨不已。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能实质上制衡陈青云的底牌,唯有传承了万年的宗主之位,能从道义上压制根基未稳的“凌云陈氏”。
他此前还觉得陈青云幼稚,竟然派出小辈来争权夺利。
可今时不同往日。
宗主一脉已经失去了里子,那就只能尽力维持住面子。
要是两者皆失,那他真的可以准备让位了。
凌霄道君心里发苦,可日子还得过。
这些先人遗泽。
他不能让人知道是被盗走的,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给人一种自己打算倾尽“宗主一脉”的全部家底,与药王谷和陈氏死斗到底的假象。
消息传出,凌云宗内震动不已。
他们仿佛看到了这两派相争引发的腥风血雨。
这一众表象之下,不乏明白人。
尤其是药王谷的三位道君。
玉炉道君和春生道君知道是陈景安下的手,但是不知道陈景安具体偷了多少。
假如当真按照渠华前辈提供的线索,宗主一脉这回损失可大了,接近一半的遗泽都易主了,这可太难为凌霄道友了,被迫假戏真做。
唯有渠华道君最接近于真相。
宗主一脉的损失,比想象中的更大,甚至可能直接被搬空了。
渠华道君没法安慰。
他能做的,就是约束住面前的二位道友,暂时不要对宗主一脉落井下石。
宗主一脉的底牌已失,这场双方的权力博弈,早在今日就已经注定了结果。
可是,为了凌云宗未来的稳定。
这场斗争需要进行下去。
因为凌云宗的利益只有那么多,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
两派选择和平共处,那就只能从其他山头掠夺来补足这部分利益,到头来只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最理想的办法,就是胜利者从失败者身上获取养分。
凌云陈氏虽然势头迅猛,可若是不经过锤炼与打磨,到头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
陈景安与方润二人在西洲分别。
此次凌云宗一行,他的“明月砚台”又吸收到了足够的力量,这有助于加快突破的速度。
陈景安打算一鼓作气冲击“元婴八层”。
他重新回归大日。
与此同时,八王海域的边缘。
有一群道士手持罗盘。
他们来自榆树岛,奉命找寻陈景安的下落,一行人从东海出发,如今横渡到了池洲的地界。
在这等元婴就可以称皇的地方。
道士群体里藏着一位元婴,这杀伤力不言而喻。
这一路上,他们也杀退了不少拦路的海盗与流匪。
船头,一个面相阴冷的男人,小心翼翼守在其中一位道士身旁,这模样像极了皇帝身旁的太监。
这不是别人,正是早先下海为寇的徐知堰。
徐知堰假死脱身池洲,收拢不少穷凶极恶的修士,在西海的边缘从事劫掠的营生。
他的海盗船队规模不小。
最风光的时候,甚至在海上圈了大片的群岛,建立了一个帝国,过了一把做皇帝的瘾儿。
奈何,流年不顺。
他们这群人撞上了过路的榆树岛一行,直接踢上了铁板。
榆树岛的道士动辄金丹以上,又有元婴亲自掠阵。
结果不言而喻。
徐知堰麾下的精锐被杀光,他尝试着通过“极阴”的力量逃离,奈何金丹与元婴的差距大如鸿沟。
最终,他还是舍了全部的家财,并且以“带路”作为自身价值,这才得以侥幸活命。
至于那位元婴道士,被称作虞季道君。
眼见着大船进入了八王海域。
徐知堰立刻介绍了起来:“大人,这里就是池洲,最强者不到元婴,只要大人愿意就可以抢占。负责统治此地的势力,名为霸皇城,本来霸皇还有一头元婴境的本命灵兽,可是最终下落不明了。”
“正北方,是一个化神修士的领地,人称‘血雾之主’。”
“往南走,那里叫做乱神海域,前不久殒命的‘幻灵天君’,其出身的人鱼族就曾经盘踞于此。”
“我们的西面,是一个更大的陆地,叫做西洲,没有化神境修士坐镇,这些年风头最盛就是因为出了一对修成五行元婴的父子。”
虞季道君本来漫不经心,直到他听见了“五行元婴”的字样,眼神剧变。
“父子皆是五行元婴,你说的是真的?”
徐知堰被这眼神刺伤了皮肉,痛苦难耐也不敢动弹,心里暗骂这群畜生,面上赔笑。
“道君在上,这消息是经过多方验证的,假不了。”
虞季道君闻言起身,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有点意思,本座倒要见识一下,这五行元婴究竟有何等可取之处。”
这只是明面上的说辞。
实则,他是对陈氏父子的机缘动了心思。
别的不说。
以榆祖的脾气,只要他能把这对父子抓回去,并且献给榆祖,那他很有可能得到回馈,获得某种特殊的血脉,提高突破到了化神的可能。
虞季道君又问:“这父子俩的实力如何?”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不过他们突破至今也就一甲子有余,想来实力不会太高深。”
徐知堰半真半假的说道。
他已然决定,要把虞季和这群死牛鼻子引到西洲去。
若是虞季能被围杀而死最好。
到时候,剩下这群金丹就不足为虑了。
徐知堰发誓,自己受到过的屈辱,绝对要让他们千百倍还回来。
下一秒。
徐知堰整个人就被踩在地上。
虞季道君一脸玩味看向他:“你当本座看不出你的那点心思?”
“狗一样的东西,竟然还想着噬主。都到了这里,就用不上你了……”
说话间,一股法力迅速照着徐知堰的脑袋打去。
这一击就准备绞碎他的识海,彻底不给徐知堰活命的机会。
千钧一发之际。
他们脚下的大船忽然摇摆起来,海水底下一根根墨绿色的藤条伸出,其末端生着像食人花一样的尖锐口器,抓住榆树岛的道士就吞。
虞季道君脸色大变,立刻就生出了逃离的想法。
嘭——
甲板在一阵爆响声中被击碎,从海底露出了一颗龙形的脑袋。
藤祖看着面前的渺小存在,鼻息不时冒出淡绿的毒气,桀桀怪笑。
“老祖听说……你要找陈家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