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反倒是起身,朝宜修屈了屈膝,才再度转身。
“莞妃今日是生产后头一次到景仁宫来,怕是不知皇后娘娘说过什么。”
“娘娘体恤诸位姐妹,早已说明,这位份一事,也并非是非要盯着祖制宫规,若是哪位姐妹再度遇喜,皇后娘娘自然会开恩,请了皇上恩旨,另行封赏。”
“所以,齐贵妃和本宫得封贵妃之位,全是皇后娘娘恩德,本宫可不敢居功。”
话到此处,安陵容的语气突然添上一丝冷漠。
“自然,若是莞妃那一日再度遇喜,诞下一个小阿哥,本宫想,自然也有你的好处等着,莞妃也就不必再非要将目光盯在本宫的孩子身上。”
“如此,莞妃,你可明白了?”
“这话到最后,几乎已经全然是拿捏住了自己贵妃的派头,加之这言语间毫不在意的讥讽,让甄嬛的目光瞬间危险起来。”
扶着彩萍的手用上了几分力道,甄嬛脸上再无任何笑意“淑妃之言,本宫倒是困惑,皇后娘娘体恤后宫姐妹,何须淑妃越俎代庖告知本宫?”
“本宫想,皇子金贵,淑妃还是要看好了自己的孩子才是,万一哪一日再出一个瓜尔佳氏那样的疯魔,可不能再任由皇后娘娘不顾自己的身子了。”
此言出口,安陵容心中登时怒意上涌。
神色跟着变得冷漠,却一抬手,便扶着容佩站了起来。脚步轻抬,顷刻间,便走到甄嬛跟前。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谁也看的出来。
宜修上首瞧着,正要开口,安陵容却又有了动作。
右手抬起,便捏住了甄嬛的下巴。
“皇子自然金贵,本宫的孩子自然也是如此,莞妃如此口出恶言诅咒,是真打算挑战本宫这贵妃,是否名正言顺吗?”
安陵容手中下了死力,甄嬛的下巴上,立时便传来痛楚。
“可还不等她有什么反应,安陵容的手已经再度用力,一甩手,甄嬛的脑袋便不可遏制的往一边歪去。”
安陵容的声音紧跟着再度响起“莞妃言语诅咒皇子,实在放肆,本宫协理六宫,不得不罚,容佩,一会儿去一趟养心殿,告知皇上,就说本宫罚了莞妃禁足三日。”
容佩早已被甄嬛说的目中喷火,听了安陵容的吩咐立刻道“是,贵妃娘娘!”
贵妃二字被她刻意加重了几分语气,听的甄嬛眉头忍不住的挑了又挑。
此刻也终于再度站直了身子,下巴处一道被护甲划出的红痕落于众人眼前。
“淑贵妃……”
可话未出口,上首宜修便跟着出了声“好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安陵容听后转身,屈膝一礼“皇后娘娘,莞妃言语诅咒弘昭,臣妾实在是不得不开口,还请娘娘恕罪。”
此刻宜修同样脸色铁青“淑贵妃起身吧,此事并不是你的错处。”
话落又看向甄嬛“莞妃,本宫不管你今日这一番,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皇子安危,不是你一个妃位可以随意非议的。”
“也不必容佩跑这一趟,江福海,你去养心殿,将今日的事情告知皇上,就说本宫的意思,罚莞妃禁足半月,并抄录女则十册,以儆效尤!”
皇后发话,便无人再敢争辩。
甄嬛也只能谢了恩,便起身离去。
“安陵容却也明白,皇后这是又为自己挡下了一遭,而不必让皇上将此事又落到自己头上。”
心中感激更甚。
“但她们两人,早已并非常人的交情,因着弘昭,自多亲近,便是要谢,也不是在人前。”
一场请安,也就此落幕。
只是众人看向安陵容的目光,除了被甄嬛蛊惑时的不明之外,更多了几分忌惮,谁也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淑贵妃就敢对莞妃如此。
便是不祥,那位也曾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啊…
但安陵容却不想理会旁人如何想,出了景仁宫,倒是沈眉庄满面忧色的挽上了安陵容的胳膊。
“容儿,莞妃心思歹毒,计谋却深,一句话就让你成了后宫众人的眼中钉,今日这般针锋相对,你…我有些担心,万一她真的再对孩子们动手,可要怎么办…”
安陵容闻言笑了笑。
“姐姐,你曾说过,莞妃乃是一等一聪慧人,她今日这些话,不过是为了恶心我罢了,否则她刚说完,孩子们就有什么岔子,那皇上还会相信她分毫吗?”
“所以,不说往后,这些日子,她是绝不会敢对孩子们动手的。”沈眉庄不过也是急切之下,才一时不解。
听闻安陵容所言,也反应过来。但即便如此,心中的怒气却没有减下分毫。
“便只是如此,但她言语诅咒孩子们,我真恨我当时没有与你一起,给她两个耳刮子!”
安陵容被沈眉庄这般,倒是弄的失笑出声。
“姐姐,将来咱们与莞妃之间,怕是少不了直面,姐姐只看往后就是,只是…”
“只是什么?”
安陵容眉间染上一丝不可隐藏的疑惑“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莞妃今日表现极其不同于寻常吗?”
沈眉庄略一顿,开口道“从前她虽得宠,却也知明哲保身的道理,但如今倾颓至此,反倒是高调起来,我瞧着她,真似要发疯了一般。”
“你和齐贵妃的册封圣旨,早已经下了,说句不好听的,册封礼之事,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
“她如此同你们对着干,当着满后宫的人,下了齐贵妃的面子,她是真不怕齐贵妃下了狠心,对她动手吗?”
“是啊姐姐。”
安陵容皱着眉头,脚步也放缓了许多“所以她的倚仗,到底是什么呢……”
一句话落,两人齐齐沉默,是啊。
“这份直面三位贵妃的底气,到底是从何而来呢?即便安陵容心中了解甄嬛与果郡王的私隐。”
也想不通甄嬛如此做的缘由。
“果郡王再如何,莫非还能掀翻了这朝堂,封她甄嬛为后不成?可便也是这些想法萦绕不去,才更让安陵容觉得心中奇怪。”
行不过片刻,安陵容突然脚步一顿,转头道“容佩,延禧宫近来都没有消息传出来?”
容佩也同样疑惑,只摇了摇头。
“娘娘恕罪,近来莞妃坐月子,延禧宫中人,除了往来御膳房,几乎无人进出,奴婢并没有收到任何不同的消息。”
安陵容眉头紧皱,却突然想起一事来。
这彩萍,瞧着倒是眼熟的紧。
倒像是…
被三阿哥害死的瑛贵人?
“只是对方当年入宫之时,自己正费尽心思,用了皇后给的方子,以求免了安比槐的死罪。”
“那时候自己有孕时身子不是太好,几乎不能出门,倒也没见过瑛贵人几次,后来孩子小产,就此被禁足,更是没有机会一见。”
重生以来多年,此人的存在,根本让安陵容无法想起来分毫。
安陵容大概还记得,此人前世乃是浣碧成了果郡王侧福晋之后,安排入宫成为皇上嫔妃的。
如今成了甄嬛身边的宫女,倒是让自己一时没有想起来。
念及此处,安陵容心中顿时闪过一道算计。
转头朝沈眉庄说道“罢了姐姐,凭她有什么算计,咱们接着就是,这会儿我可是饿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孩子们还等着呢。”
……
甄嬛被禁足一事,并没有在后宫掀起任何波澜。
皇上似乎也全然不在乎对方曾经说过什么话,又因此而得了什么处罚。
九月初一,安陵容与齐妃李静言的贵妃册封礼办完。
皇帝在两宫之中各宿了两日,以示恩宠,从此之后,后宫再次变得平静起来。
“皇上也似乎因为朝政事忙,而鲜有再入后宫的时候,一直到入了十月,天气渐冷,如一潭死水的后宫,才终于再度次有了动静。”
甄远道去岁就被皇上恩旨接回京中,但一直没能再次入朝为官。
“十月初五,养心殿有旨意下,封了甄远道为四品典仪,虽不能再似从前那般,位极人臣,但也算是重入官场。”
加之对方有个为皇上宠妃的女儿,说不得便再有将来。
“但却不知为何,虽封了甄远道的官,皇上却仍旧没有立刻到延禧宫去,可就在众人都以为甄远道再度入朝,不过是皇上看在两个公主的面子上时。”
延禧宫便一连三日,得了皇上留宿。
正殿之中。
甄嬛手捧茶盏,递到皇帝跟前“皇上,臣妾让人采了去岁倚梅园梅花上的雪水,小心封存,直到如今,用了这雪水泡出来的茶,倒是独有异香,皇上尝尝?”
“梅花上的雪融化成水?”
只这一物,便能引得皇帝的兴趣。
伸手接过茶盏,用了一口,轻嗯一声“不错,嬛嬛巧思总是能让朕觉得新奇。”
“皇上谬赞了,臣妾区区一后宫妇人,自然满腹心思,都在皇上身上了,只是这雪水泡茶的法子,也不算多么难见,皇上费心夸赞,臣妾才要觉得不好意思呢。”
皇帝哈哈一笑,没再多言,目光再次落在了手中的册子上。
甄嬛见状,也不再多言,随手取过身边放着的绣框,同样垂头。
安静没能持续多久,外头崔槿汐进了门。
走到跟前一礼后,跟着开口道“皇上,娘娘,晚膳的时辰到了,不知可要传膳?”
皇帝点了点头“也好。”但这晚膳,却只有两人同用,胧月却不在侧。
一顿晚膳用罢,甄嬛扶着流珠起身“皇上,臣妾先去更衣。”
皇帝一摆手,甄嬛转身离去。
“崔槿汐也跟着出了门,瞧着甄嬛与流珠离去,崔槿汐脸上原本带着的柔和笑意,顷刻消散,左右看了一眼,见门口无人在侧,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但不过片刻,便已经下定了决心一般,脚步挪动,便往小厨房的方向而去。
“彩萍姑娘。”
彩萍此刻正看着炉上的一盅汤。
听后转头,瞧见是崔槿汐,便开口应道“槿汐姑姑,可是娘娘那有什么吩咐?”
崔槿汐笑着上前,从旁边炉上取出个温着的大碗。
“姑娘可用了膳了吧?”
“姑姑,我用过了,姑姑刚刚一直伺候在皇上和娘娘身边,也快用些吧。”
“也好,只是这会儿娘娘更衣去了,正殿中只有皇上一人在,无人伺候,倒是不好,不如就辛苦姑娘,先去殿中支应片刻,可好?”
“彩萍听后一愣,她一向是不愿独自一人面对皇上的,可崔槿汐此话,却让她不知该如何拒绝。”
难不成就非要对方饿着肚子,去殿中等着皇帝吩咐吗?
彩萍心中很是无奈,只得一咬牙便站起身。
崔槿汐这会儿却又道“姑娘,娘娘还不知何时才能回转,你用盏茶再去吧,也免得殿中火炉旺盛,太过口渴,会难受。”
彩萍不疑有他,伸手接过崔槿汐递来的茶盏,摸了摸,发现温度正巧合适。
“这是姑娘刚刚放在边上的,姑娘快些用了去吧。”
彩萍点点头,仰头将茶用尽,便转身离去。
崔槿汐拿起彩颦放在桌上的杯盏,指尖在杯盏上摩挲了两下,随手便将杯盏扔到了一旁的木桶之中。
……
殿中。
彩萍拎着一壶热茶进门。
抬头瞧了一眼,见皇上正斜靠在榻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本书,心中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拎着热茶上前,屈膝行了一礼,也不开口,默默倒了一盏茶,便退到一边。
“殿中的香炉中,一股幽幽香气萦绕,皇帝随手端起茶盏,轻嗅了嗅,只觉一股梅花香气扑鼻。”
顿时来了几分兴致。
浅啜一口,皇帝抬头看了彩萍一眼,倒是对眼前女子来了几分兴趣。
“从前倒是没有怎么见过你,你是什么时到莞妃身边伺候的?”
彩萍一惊,没想到皇上会主动同自己说话。
忙屈膝跪下“奴婢彩萍,到娘娘身边伺候的时日不久,难怪皇上没有见过奴婢。”
“彩萍?倒是个好名字,抬起头来。”
彩萍心中惊慌,可却觉得身上一股热气上,下意识的便抬起了头。
“眉清目秀,却不知为何,小脸微红,她本人却好似没有感觉一般,彩萍生的漂亮,眉眼间,更有甄嬛一分模样。”
此刻殿中只有他们两人,更是平添暧昧。
皇帝手中的书放下,身子朝前探了探,伸手便捏住了彩萍的下巴。
“皇上…”
彩萍一声低低的惊呼,却只让皇帝觉得,此乃欲拒还迎罢了。
香炉中的好东西,加之崔槿汐给彩萍喂下去的好药,两人真可谓是情投意合,再无犹豫之意。
外头似乎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而后大门缓缓关上,皇帝再不犹豫,手上一用力,便将彩萍搂入怀中。
一时,殿中只余红鸾叠浪,再无别的声音。
“殿中声音不停,门外,崔槿汐独自一人站在殿外,脸上神色很是无奈,再度脚步声起,崔槿汐转头,便看到甄嬛正扶着流珠走近。”
崔槿汐见状,忙迎了上去。
对方面上神色怪异,甄嬛一眼瞧之,心中下意识便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槿汐,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头?”
崔槿汐转头看了紧闭的殿门一眼,又示意甄嬛往边上走几步,才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娘娘,奴婢实在不是如何启齿…”
甄嬛眉头紧皱“你我主仆多年,又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崔槿汐一咬牙“娘娘,刚刚奴婢在小厨房用晚饭,便请彩萍姑娘先去殿中支应着,以防着皇上有什么吩咐却找不到人。”
“可哪知这晚饭没用罢,便觉得心中不安。到了殿前一看,才发现…才发现…”
甄嬛心中不安更甚“才发现什么?!你快说!娘娘,皇上宠幸了彩萍!”
崔槿汐一句话,便让甄嬛只觉得眼前一黑。
“你说什么?!”
崔槿汐被甄嬛一句喝问,弄得立刻跪下“娘娘,奴婢一时不察,酿成大错,请娘娘降罪。”
甄嬛似乎气的狠了,身子微微一晃,吓的流珠低呼一声“娘娘!”
甄嬛一抬手,止住了流珠的声音。
“槿汐,皇……他们此刻还在殿中?”
崔槿汐的声音愈发的低“娘娘,奴婢刚刚守在门外,便是因此…”
“彩萍是他安排的,可为何…为何…”
莫非,是自己没能平安诞下一个阿哥,才让允礼……
“动了要让彩萍侍寝,让她生下一个阿哥不成?脑中闪过如此想法,让甄嬛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她口中的喃喃细语,声音虽小,崔槿汐二人却听得清楚明白。
可莫说是崔槿汐,就连流珠,也同样是一脸的不赞同之色,“娘娘,皇上就在殿中,还请谨言慎行才是!”
崔槿汐顾不得规矩,兀自起身走到甄嬛身边,低声一句提醒,才让甄嬛回过神来。
扶着流珠的手死死紧攥,甄嬛压下了心中翻腾的怒火,与悲意。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本宫自然不能再多言什么,想必明日宫中,就要再多一位姐妹了。”
话落,甄嬛抬手,抹去也不知因何而落的眼泪道“槿汐,你在外头守着,想必一会儿,皇上还要叫水,若是皇上问起,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已然歇息了。”
崔槿汐瞧见甄嬛如此,脸上适时的浮现出一丝丝担忧“是,娘娘。”
崔槿汐话落,甄嬛再无多说的意思,扶着流珠转身离去,独留崔槿汐一人。
对方这才轻呼了一口气“总算事成…”
……
一场贪欢事落,似乎是因为顾及甄嬛的感受,皇帝并没有留在延禧宫过夜。
甚至水也没叫,便乘轿回了养心殿。
崔槿汐送走了皇帝,转身进了门。
“却见彩萍不着寸缕,此刻正独自一人躺在榻上,昏睡不醒,崔槿汐暗叹一声,将对方的衣裳捡起,盖在身上。”
“这才转身出去,又寻了几个宫女来,几人一道,才将彩萍送回了耳房,崔槿汐知道内情,旁人自然好奇。”
给彩萍盖好了被子,一旁沛儿满面疑色开口道“姑姑,彩萍姑娘这是怎么了?”
崔槿汐摇了摇头“彩萍姑娘这几个字,过了今夜,咱们是再也唤不得了。”
沛儿一愣,顷刻便反应过来,口中惊呼一声,才惊觉自己反应太大,忙又抬手掩口,一脸惊讶的看着崔槿汐。
崔槿汐微微点了点头“你所想不错,正是如此了。”
“这……娘娘可知道了?”
“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娘娘又岂有不知之理?只是皇上是天子,要宠幸谁,哪里是娘娘能够决定的?就算知道,也只有当做不知了。”
沛儿听后,也跟着一声轻叹。
“也不知明日这位彩萍姑娘,能得了个什么样的位份。”
“这就不是你我能多想的事情了,时辰不早,我还要去给娘娘复命,你也收拾收拾,早些歇着吧,没了彩萍姑娘,你往后怕是也辛辛苦些了。”
“是,姑姑慢走,彩萍姑娘就交由我照顾吧。”
崔槿汐点了点头,拍了拍沛儿的肩膀,转身离去。
瞧着崔槿汐的身影消失,沛儿关上门,走到彩萍身边蹲下“还真是好命,只是瞧着你也不算美的多么胜于旁人,你都可以,我为何不行?”
喃喃一句话落,沛儿又猛的连连摇头“罢了,这吃人的后宫,我还是做一个奴婢,才能平安活下着…”
……
寝殿。
“甄嬛早已经躺在床上,可却是辗转反侧 ,怎么也不得入眠,只是让她辗转难眠的,却并非是皇上宠幸了谁。”
而是心中那一个,对于今日彩萍突然失寝原因的猜测。
若是皇上主动,也就罢了。
如今自己并不在乎皇上的想法,他要宠幸谁,都与自己无关。
可若是…
可若是彩萍得了允礼之命,主动勾引,那…
甄嬛仰躺在床上,眼角两行清泪落下。“允礼…你到底是为何…”
“这话说的极低,却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了,就在此刻,外头传来一阵嘀嘀咕咕之声。”
甄嬛眉头微皱,抬手将脸上泪痕擦去,顿了顿才道“流珠,谁在说话?”
“娘娘,槿汐姑姑来了。”
甄嬛一愣,猛地起身掀开纱帐“槿汐?正殿可是…”
甄嬛的话虽未问完,但崔槿汐自然已经明白对方想要发问什么,上前凑到床边低声道“娘娘,皇上回养心殿了。”
“那彩萍呢?”
“彩萍姑娘昏睡不醒,奴婢让人把她送回了耳房,甄嬛听后眉头微皱“皇上离开之时,没有说什么吗?”
“娘娘,皇上并没有说及要给彩萍姑娘什么位份,所以奴婢自作主张,让彩萍姑娘今晚歇息在耳房之中。”
“没有谈及位份…”
甄嬛双手无意识的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她想问的并不是这些,只是彩萍昏睡,便是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原本的满心纠结,也好似就此顷刻散。”
“流珠,你去守着彩萍,明日等她醒了,让她来见本宫。”
崔槿汐暗松了一口气,流珠屈膝应声“是,奴婢这就去。”
流珠离去,崔槿汐复又上前“娘娘,时辰不早了,您也早些歇着吧…”
甄嬛如今身边的人,刨去彩萍,也唯有崔槿汐与流珠二人。
可流珠心思单纯,甄嬛是一向不打算与她谈及果郡王之事的。
如果不是那一次被流珠恰巧撞上,此事或许还能瞒的更久。
“可如今身边无人,深得她信任,果郡王安排进宫的彩萍却在背后捅了她一刀,却让她显露出几分从前没有展露分毫的脆弱来。”
要说这情之一字,真能让人迷了心智,乱了方寸。
“膝盖微微蜷起,甄嬛满脸哀伤之色,瞧着甚是……无助,崔槿汐心中暗叹,谁让她是自己的明面上的主子呢?”
这般想着,崔槿汐上前跪坐在了床边“娘娘,明日还要早起给皇后娘娘请安,彩萍侍寝,必然又是一番刀光剑影,娘娘还是早些歇着吧。”
“槿汐,我睡不着…”
甄嬛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