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不夜天,
又是一年新春。
天子脚下的京城丝毫不受战火影响,一到过年依旧热闹非凡;而千里之外的北境,却在除夕这天,与东鞑靼打了一场大仗!
这一仗打得激烈,从除夕夜打到了大年初一的凌晨,被蛮子压着打了许久的大军,终于一口气将蛮子击退了三百里!
皇上龙心大悦,急着要与远在京城的慈安太后和贵妃分享喜讯,特地命人快马加鞭将捷报传回京城。
弘武六年才开年,定州就迎来首次大捷,真是个好意头!
大年初五一大早,慈安太后得了信,喜出望外:“胜了就好!胜了就好!”
她将信递给徐玉宁,待徐玉宁看过信之后,她拉过徐玉宁的手,叮嘱道:“此次北上,你万事小心!”
徐玉宁折起萧夺的信,整颗心仿佛已经随着这封信,飞去了北境。
“太后所言,玉宁记住了。” 她将信放回桌面,轻轻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慈安太后,郑重地说道,“只是此次玉宁离宫,不能再侍奉太后身侧,还请太后在宫中多多保重!”
贵妃要离京前往北境,此事非同小可,慈安太后亲传懿旨,命两位亲王,找人护送贵妃北上。
贵妃离京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元宵一过,当即北上;
只不过如今正值隆冬,此一去北境,路途遥远先不说,若遇风雪日,路肯定不好走,贵妃又是女眷,身子娇贵,万一在路上有个好歹,回头如何向慈安太后和皇上交代?
底下人不敢马虎,忙准备起来,随行护送贵妃北上的人,选了又选,最终定下三百名护卫,还有随行的太监宫女太医若干,也一并列了名单。
——“京城可有信来?”
萧夺年前就给徐玉宁写了一封信,年后定州告捷,又与军报一起,往京城写了一封信。
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七八天了,这日,萧夺终于觉得不对劲,在百忙之中问起这事来。
康公公一听皇上这话,就知道他问的是,慈安太后和贵妃娘娘有没有从京中写信过来。
康公公心头顿时噔的一下,小心觑着皇上的脸色,顾左右而言他:“如今过年,大雪封路,驿使许是在路上耽搁了……”
笑话,放眼天下,谁敢耽搁皇上的东西,不要脑袋了?
康公公这理由找得蹩脚,顿时挨了皇上一记眼刀,脖子吓得一缩。
萧夺从御案后起身,背着手在王帐里来回踱着步,喃喃自语:“也朕的不对……朕原先说过要回京陪她和孩子过年的……”
康公公抱着拂尘,听他唉声叹气地揣测道:“玉宁定是恼了朕……”
说着说着,他忽地在王帐那幅巨大的舆图前站定,面色沉沉看着那舆图,磨了磨后槽牙。
自从弘武四年冬,西鞑靼挑起了这场战事,到如今弘武六年元月,这场仗已经打了一年多了!
萧夺负手看着舆图,眸子忽地一片漆黑。
“久暴师则国用不足”,这场仗,对大武而言,打得实在是,太久了。
萧夺眯了眯眼睛,目光紧紧聚焦在舆图的某一个点上,看了半晌之后,他突然伸出手指,在上面狠狠一划——
脑海像是被一道光同时劈中,让他全身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了!
是啊,这场仗打太久了,
所以,他要尽早打赢这场仗,班师回朝!
玉宁和孩子,还在京城等他呢!
一想到这个,萧夺就感觉整颗心,都跟着滚烫起来了。
而这日,千里之外的京城正在闹元宵。
小太子站在廊下,扯着徐玉宁的袖子,伸出小手指着天上一朵接一朵炸开的烟花,兴奋地嚷着:“母妃,快看,快看,那朵烟花好漂亮啊!”
“嗯,母妃看到了,”徐玉宁摸了摸他的头,又低头拉了拉怀里四公主的小手,笑眯眯问,“曦儿喜欢不喜欢烟花?”
刚过年那会儿四公主还非常害怕爆竹声和烟花声,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
“啊啊啊”,四公主在徐玉宁怀里挥舞着小手,似乎在说:“好看好看。”
烟花璀璨,落在两个孩子大大的眼睛里,照着他们的眼睛,亮晶晶的。
等两个孩子看累了,徐玉宁才带他们进了屋。
徐玉宁沐浴完出来,两个孩子也已经被他们的奶娘带下去洗完白白了,这会儿正在徐玉宁的床上翻滚。
“母妃快来!”
知道今晚可以跟母妃睡,两个孩子都很高兴,徐玉宁一上床,两个孩子就像小狗一样,争着抢着往徐玉宁怀里钻。
徐玉宁侧躺在床上,手肘支着太阳穴,看着两个孩子闹腾,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四公主还小,玩了一天,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徐玉宁给四公主掖了掖被子,才伸手将小太子搂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很是认真地看着他,柔声道:
“此次母妃要去北境,不能带承儿一起去,承儿留在宫里,要听表兄的话,记住了么?”
徐玉宁从来没有跟两个孩子分开过,她真怕儿子要哭鼻子。
小太子虽然心里很难受,但还是抱着她的胳膊,乖巧地点了点头:“母妃,承儿会乖乖听话的,承儿也会照顾好妹妹!”
徐玉宁看着他那张酷似萧夺的小脸,眼眶莫名一热。
次日醒来时,两个孩子还在身侧乖巧地睡着,徐玉宁低头亲了亲他们的额头,轻手轻脚下了床。
怕吵醒两个孩子,她是悄悄离开的永宁宫。
郑氏送徐玉宁出去,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很快就放开了:“早去早归!”
徐玉宁点头道:“这段时日,有劳大嫂!”
说完,徐玉宁领着琥珀他们,快步出了永宁宫。
此行徐玉宁留下了珍珠和小福子,带走了琥珀和小李子,另外还有三名宫女三名太监。
出了南宫门,护送徐玉宁北上的三百护卫已经等在那里了,站在最前边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便是此行的护卫首领秦风;
他是御前副统领秦铮的本家兄弟,四年前慈安太后去汤泉行宫疗养时,秦锋亦有随行,徐玉宁见过。
看到徐玉宁走近,秦锋当即领着三百名护卫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这三百名护卫,有一百名出自御前侍卫,另外两百名,是京师守备营挑出来的,能以一当十的精兵。
为了安全护送贵妃娘娘北上,这三百名护卫,算得上一支小型军队了。
徐玉宁抬头扫了一眼这支队伍,只见除了前头由她乘坐的大马香车外,后头还跟着十余辆辎重,都已经装卸完毕。
徐玉宁收回目光,扶着琥珀的手上了马车。
三百名护卫当即翻身上马,秦锋策马走到队伍前头,抬起手打了一个手势,重声道:“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