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高笙书心事重重,但前来传旨的钦差在此,到了晚间,他也只得强打起精神,拉了段友山作陪,设宴款待宗成。
段友山却对宗成颇为熟悉,几杯酒下肚,席间不断讲着自己如何指挥将士们同蛮夷作战的过程,讲到兴奋之处,难免有些手舞足蹈,可是,高笙书却见宗成只是随口应付,并没有特别的兴奋之情。
啊哈,这几年,蛮夷一直是皇帝老儿的心腹之患,咱这回大破蛮夷,应该举国欢庆才是,可这个宗成却对如此大捷反应冷淡,这到底又是为何呢?不行,咱要对他试探试探。
于是,他问宗成道:
“宗公公,你是敬事房的副总管,那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上回秦公公奉了圣谕,在军中担任监军,与本王甚为交厚,不知他回京之后,一切可好?”
“回王爷的话,秦公公原来乃是御书房的秉笔公公,后来从边关回京后,也被圣上任命为敬事房副总管,与老奴,还有郭公公一起侍奉圣上。他平时兢兢业业,都还好吧。”
高笙书端起一碗酒,说:
“宗公公,本王素来喜欢交往朋友,今日得见公公,甚是欣喜,今后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公公,来,本王敬你一杯。”
宗成赶忙也喝了一碗酒,说:
“王爷真是客气了,老奴能有机会服侍王爷,那是老奴的荣幸。”
此时,段友山刚好出去如厕,高笙书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宗成,说:
“宗公公,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公公笑纳,”
宗成接过一看,是一张5000两银子的银票,登时吓了一大跳。这次赴边关临行前,澄如专门召见了他,说只要让高笙书如期踏上回京之路,朝廷一定会对他重重有赏。虽然澄如对西暖阁发生的事严加保密,可是,身为宫中敬事房的副总管,宗方还是听到了一丝风声,他清楚澄如已经篡位,所以也不敢怠慢,信誓旦旦的向澄如保证,说一定会催促高笙书尽快启程。
面对如此厚礼,他虽然也是心动,但他知道孰轻孰重,因此他赶紧推却道:
“王爷的这份厚礼老奴承受不起,王爷如有什么事需要老奴担待的,尽管吩咐便是。”
高笙书见碰了软钉子,心中也感意外,收起银票后,说:
“宗公公,实不相瞒,本王今日刚从蛮夷那边得胜回朝,蛮夷的大单于为了表示自己对和平的诚意,还专门送了他的儿子到京城作为质子。事关重大,本王要专门拟好奏折向圣上禀报,需要费些时日,所以,本王想迟些启程,请宗公公通融通融。”
宗成一听高笙书要延缓进京,脸色顿时一变,说:
“圣上谕旨,让你即刻启程,老奴岂敢通融,而且老奴已在这边等了几日,不可再拖延时日了,还望王爷恕罪。”
“噢,如此说来,此次宗公公离京的时候,圣上必定亲口对你吩咐喽?”
“这个……这个,圣上龙体欠安,老奴临行前,恕亲王亲自召见了老奴,说圣上急着要见王爷,王爷接旨后,不得延误,才能赶上见到圣上。”
什么什么,难道是皇帝老儿要挂了,才要急着见咱?如果真是这样,那咱还是要速速启程,说起来,咱还是他的老七呢。
高笙书正在犹豫,忽然,他想到一事。咱挂帅出征的时候,皇帝老儿不是给了咱一个锦盒,而且还说,如果有人让咱离开边关的时候,要打开锦盒。嗯,与这个死太监也说不出啥东西,等会,咱还是先打开那锦盒看看吧。
晚宴结束后,回到王府,高笙书急忙找到锦盒,三下两下就打开了,却见里边是一张纸笺。他拿起纸笺,对着烛光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高笙书乃朕七子,深合朕意,今挂帅出征蛮夷。他日若能大破蛮夷,朕将大位传授于他,天下臣民百姓,当戮力同心辅佐,不得有违!钦此。”
落款之处,还有一个红彤彤的玉玺之印,高笙书惊喜交加,呆住了。
皇帝老儿为什么留了这么一个锦盒,如果咱今后得胜回朝,他再昭告天下百姓臣民也不迟啊,难道他在担心什么。是不是他担心咱征讨蛮夷旷日持久,他等不到那一天呢?嗯,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刚才那个死太监说皇帝老儿要催着咱速速回京,可又是澄如召见他,这好像不对啊,看来,咱无论如何得找个借口拖一拖。
第二天,高笙书早早起身,用了早膳,刚走出王府,却见王府门口黑压压的围了一大片人,领头的正是柳升威和朱互文。
他心中一惊,不知柳升威他们两个到底意欲何为,楚中天已带着数十名王府的卫士,将众人与高笙书隔离了开来。
柳升威赶紧叫道:
“楚将军,请勿阻拦,我等有急事要见大元帅。”
“柳大人,这里是王府,不是大元帅处理军务的地方,你稍后到军营再说也不迟……”
高笙书想着柳升威这么一大早过来肯定有急事,于是就说:
“中天,本帅今日即将回京,既然柳大人有急事找本帅,那今日本帅就不到军中去了,你让刘大人、朱大人他们进府吧。”
到柳升威和朱互文来到府中客厅坐定,也不等下人上茶,柳升威就急忙说:
“大元帅,前几日京城来了一个钦差,向属下传达了圣上的旨意,说要对咱们这十三个州郡重新实行盐铁官营,还要将金矿和煤矿收归官营。哎,这朝令夕改,百姓和商贾现在已经闹翻了天,昨日在州郡衙门围住属下,差点将属下的袍子都扯破了。”
朱互文也赶紧说:
“大元帅,属下这边也是如此,想当初大元帅堆石立信,说招募民间商贾冶炼金沙,开采金矿,可现在朝廷要将这矿产开采收归官营,民间商贾血本无归,他们都要找属下拼命了……”
啊哈,咱打胜仗的消息还没到京城,京城为何急急忙忙的要将矿产收归官营,这可真是大大的蹊跷。本来,咱想此次进京,借着大胜蛮夷的荣光,劝说皇帝老儿延续这边十三个州郡的一系列做法,可咱离开还没到半年,朝廷怎么就一下子变天了呢?这八成不是皇帝老儿的意思。咱既然对百姓有所承诺,那就无论如何也要取信于民。
说起守信,咱上回答应过莫多达克,说让那数千名柔然军的俘虏回去,咱刚回来就遇上钦差传旨,到把这件事忘了,嗯,处理好眼前这档事,咱要立刻吩咐楚中天他们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