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
公孙璟回到书房,继续埋头钻研药方,试图从浩如烟海的医书中找到克制蛊毒的方法。
彭渊则站在院子里,望着阴沉的天空,心中盘算着玄羽阁和郑紫晟的事。
戚猎户回到家中,便开始收拾他的所有武器,盘点箭矢、磨刀。
还让林小武把值钱的物件和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仔细整理好,又将这些时日积攒的银钱分成几个小份,放在不同的皮子里。
林小武站在一旁,看着忙碌的戚猎户,心中五味杂陈。
他虽然明白离开是为了躲避危险,但真要离开生活多年的村子,还是忍不住有些伤感。
“戚哥,咱们真的要走吗?”林小武轻声问道。
戚猎户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林小武搂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怕。”
林小武窝在戚猎户的怀里叹气,“我没怕,只是想着突然就要离开,有些舍不得。”
“这里太近了,留下来太危险。”
彭渊有句话说的很对,他不能拿公孙璟的安危开玩笑。戚猎户是非常赞同的,自己现在唯一的亲人就是小武这个契弟了。想想那必死的蛊毒,说什么,也不能让林小武跟着遭罪。
“穆渊不是常人,跟着阿璟大夫和他,或许能有更好的出路。”
听戚猎户这么说,林小武只能点点头,不再言语,继续帮忙收拾东西。
顾青峰回到房间,看着已经熟睡的两个孩子,心中满是纠结。
其实他没得选的,妹妹已经给了瑞国公当女儿,一旦他们带着妹妹离开,那就意味着,这辈子想再见到妹妹就不太容易了。
可不离开,蛊毒是危险,谁也不能保证。能让彭渊带上自己,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他和安宁的家人都死在了镇北军的手里,都说杀人偿命,当初他带着安宁和妹妹他们逃出来的时候,就想着,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参军,将镇北军的余孽杀个精光才好。
可眼前的人,终究是比逝者的分量更加重。
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妹妹的小手,眼神坚定起来。无论如何,妹妹和安宁他们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保护好她们,其他的都可以暂时舍弃。
彭渊再次来到书房,看着专注研究的公孙璟,心中满是心疼。他轻咳一声,提醒公孙璟自己过来了,拿起一件外衣,走到公孙璟身后,轻轻为他披上。
公孙璟转过头,对上彭渊温柔的目光,“怎么啦?”
“蛊毒的事情急不来,阿璟莫要太过担心了。”
公孙璟放下手中的草药,站起身来,“我知道,但能早一刻找到解决办法,大家就能少一分危险。”
“终究是还没到这里,而且玄羽阁的妙手不是已经在研究了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庸医,怎么研究到现在都没有进展。”彭渊看不得公孙璟这般辛苦,所以怀疑下属的能力这种事情,可谓是手到擒来。
“噗……”
看到公孙璟被自己逗笑,彭渊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蛊毒的死亡是十成十的,既然没传出来,那必然是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公孙璟安抚彭渊,“没消息传来说不定他们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彭渊撇嘴,玄羽阁的通讯可以算是大周最尖端的了,他们都没办法传递消息的话,那也不用混了。
想到这,彭渊决定一会就给玄羽阁传信,让他们赶紧把这些时日妙手那边的信息发过来。
夜幕如墨,笼罩着整个村庄。
彭渊站在书房窗前,看着远处零星的灯火在风中明灭,心中暗自思量。
想了想,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纸,提笔写下几行小字,随后将信纸卷好放入信筒,对着窗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片刻之后,浑身漆黑的隼从不远处飞出,稳稳地落在院中的树枝上。彭渊将信筒系在隼的脚上,抚摸着它的羽毛给它投喂食物和灵泉水,轻声道:“速去速回。”
隼吃完肉条,蹭了蹭彭渊的手,振翅飞向夜空,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彭渊静静的立在院子里,看着消失的隼,不知在盘算什么。
不论看多少次,公孙璟都会被男人无意间露出来的掌控大局的模样给吸引到。
公孙璟其实对彭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这个人一直有一种旁观者的冷静,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局外人。
对任何的事物都不上心, 唯独对自己,似乎有种奇怪的占有欲和执念。
公孙璟还没想明白 ,彭渊就已经来到了他身边,“阿璟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不由的失笑。“是被妾身吸引到了吗?”
听到彭渊的调侃,公孙璟有些不好意思,但心底的疑惑一直在,让他不自觉的想问出口。
“阿渊,好像并不担心这次的蛊毒之祸?”
“担不担心的,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彭渊在小时候听到最多的告诫,祖辈父辈的要求就只有一个,管好自己就行。
“可毕竟是那么多的人命,若是有能力,自然还是要帮上一帮的。”公孙璟虽然不喜欢插手别人的因果,但这种人作孽,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终究是忍不住的想要制止。
这就是公孙璟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信念了,前半生的默默无闻和压制也没能磨灭他心中的追求。
就像他的家族一样,世代守护大周。
当然,现在失忆的公孙璟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同样不忍心让大周覆灭。
“我的阿璟总是这般的心软!既然是阿璟索求,那这事就不会再严重下去了。”彭渊的话语,像是某种肯定,好像他真的窥见了未来一般。
公孙璟有些好奇,在得知彭渊就是那个瑞国公后,他一直有在村里人的口中打听瑞国公的为人。
可得到的信息无一例外的都是各种吹捧,甚至把他说的如同天神一般。
公孙璟看着身边洗衣做饭伺候猫儿子的彭渊,无论如何都不能和村民们口中的人对上号。
不过,有件事,公孙璟一直好奇了很久,再加上刚才彭渊那笃定的口吻,“阿渊,你当真会问天吗?”
许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彭渊有些愣神,随后笑着问:“阿璟觉得呢?”
“我觉得阿渊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公孙璟直视彭渊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什么。
彭渊点点头,握住公孙璟的手道:“没有把握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去做!”作为一个厨子,还是有特定客单要求的厨子,他从来都是未雨绸缪的,不论是人手还是食材,每次推出的菜谱也都必须是样样到位才能放开手去制作。
“但,问天这件事情,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神奇,我能成功,借由的也是天时地利人和,而且还有赌的成分在。如果要再来一次,阿璟,我不一定就能成功了。”
得到这么个回答,公孙璟有些恍惚,“那阿渊为何能那般肯定,巫蛊之祸很快就能解决?”
“因为我家阿璟不准许它继续肆虐,我玄羽阁下来那么大的血本,连阁主夫人都亲自出手了,它自然没有资格再嚣张下去。”
公孙璟看着眼前笑的一脸理所当然的彭渊,有一瞬间觉得他说的就是事实。
“我想再看一会医书……”
“并不能呢!”彭渊拒绝了公孙璟的请求,把人带走。“好生休息,我的阿璟才是最重要的。”
……
郑紫晟看着手中暗卫送来的情报,愤恨的捏紧了手中的纸条。
“这么多人,研究了这么多天,竟然还是进展甚微!”
帝王一怒,顿时下首便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实属是这蛊毒霸道非常,前一日明明有了好转,可隔天,人又不行了。”
“废物!一群废物!”郑紫晟怒目圆睁,将纸条狠狠摔在地上。“玄羽阁那边可有新动向?”
这么问,更加安静如鸡,玄羽阁自从他们的阁主死后,一直就是闹掰的状态,这回派了几位医师过来,同样的对他们爱搭不理的。
问多了话,他们竟然也会下毒,所以除非必要,他们都不会去打扰对方。
一旁伺候的侍者战战兢兢地开口,“回陛下,玄羽阁的大夫倒是医治好了几个中毒之人,可他们也一直说解药不对,还在研究中。”
郑紫晟咬牙切齿,眼神阴鸷,对于手底下这群废物没一个好脸色,“滚!”
联想起上次看到的蓝色烟花,他不由的怀疑,梨花雨就在附近。
玄羽阁的大夫不听令,他们的阁主梨花雨更不像个听话的。明明千百年来玄羽阁就是和大周王室绑在一起的,一直听令于帝王的私令。
每任帝王和玄羽阁的关系都更像是同僚,可为何到了自己坐上这皇位,情况又不一样了呢?
是因为上一任阁主。
郑紫晟在万俟青玄死的那天就知道,皇室和玄羽阁应该是再无交集了。
可玄羽阁后来做的事情,又让他觉得不对劲。在王语嘉和公孙瑜受伤的时候,他们甚至会不计代价的赶来边境救治。
这个举动和当初那位从清河县奔赴边境时,一模一样。
所以,他现在很烦,不明白玄羽阁到底在想什么。
“去找梨花雨。”皇帝那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伺候的内侍只觉得自己完了。
恭敬的磕头退下后,瘫软在营帐外,满脸都是吾命休矣的绝望。
自从玄羽阁把所有的暗卫都撤走后,郑紫晟发现他身边办事的人,一个好使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