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翡手镯?
众人听到谢云鹤说的话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谢小郎君,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雕刻了小鸟图案的紫翡手镯……
阮小姐手腕上有佩戴这种样式的手镯吗?
众人朝着阮小姐的尸身看去,可惜她的手部已经被薄被给盖住了,看不见具体的手镯样式。
比较粗心的家丁们平日里都不会注意这些东西,目露迷茫,试图回忆。
而比较细心的家丁们和侍女们却都暗自点了点头。
是的,阮小姐最常佩戴的一个饰品就是这个紫翡手镯!
侍女们都记得,阮小姐很少会摘下那个样式奇怪的紫翡手镯,几乎可以说是时时佩戴了。
那个紫翡手镯除了质地看上去颇为上乘之外,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也不知道制作手镯的师父是怎么考虑的,居然雕刻一只很丑的小鸟上去,硬生生地将紫翡手镯的档次给拉低了一个等级。
每次看到那个紫翡手镯,侍女们总是免不了腹诽一顿,久而久之就记住了。
说起这个,阮家主本人其实更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玉儿的紫翡手镯是她爹还活着的时候送给她的,当时他带着玉儿亲手雕刻了一只凤凰在上面……紫翡手镯上的这只凤凰独一无二,逢翠城中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图案相似的紫翡手镯……”
阮家主仿佛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但是她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大致地讲了一下那个紫翡手镯的来历。
闻言,谢云鹤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匪夷所思。
他的眉头蹙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昨日我在汤氏豆花铺好像见到了阮小姐,准确地说是见到了带着这个紫翡手镯的人……”
听到这话后,阮家主坐直了身子,示意谢云鹤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与凌师姐、赵道友一起去品尝翡翠豆花,吃完豆花后,我闲得无聊,就多打量了旁人几眼,在邻近的一个桌子见到了佩戴着这个紫翡手镯的人,由于她手镯的样式奇特,我还多看了两眼。”
其实是因为那个紫翡手镯看起来很贵,他才会多看两眼的……不过这个就没必要细说了。
谢云鹤简单地讲了一下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阮家主也皱起了眉头,她说道:
“玉儿很喜欢吃汤氏豆花铺的翡翠豆花,这个我知道,但是她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去豆花铺中食用,府中自然有人帮她跑腿,或者让豆花铺的跑堂来一趟,也不费什么功夫……”
言下之意就是,阮玉翡完全不需要亲自去豆花铺吃豆花,如果想要,有的是人帮她跑腿。
风婆婆对此非常感兴趣,她看向谢云鹤,问道:
“然后呢,你当时看到了什么?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谢云鹤继续说道:
“那位客人,她吃的是红翡翠样式的咸豆花。”
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
说来也巧,当时在汤氏豆花铺用餐的食客,大多数点的都是绿翡翠样式的甜豆花。
这万绿丛中一点红,仅有的几个吃咸豆花的食客就显得非常显眼了。
谢云鹤晋升到了金丹期后,记忆力已经非常好了。
即便当时只是寥寥扫了几眼,但是那些画面却牢牢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等待需要的时候再被主人翻看。
话音刚落,阮家主“嚯”地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疑不定。
如果这位谢公子没有说谎的话,他的意思是……
她家玉儿独自前往汤氏豆花铺,就只是为了吃一碗咸豆花?
先不说玉儿根本不喜欢咸口的食物,就算她突然想要换换口味也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玉儿虽然懂事又乖巧,但是毕竟也是被她千娇万宠着长大的,真的想吃,吩咐家丁出门跑一趟就是了,何必亲自去一趟呢?
这不合理。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佩戴紫翡手镯的人并不是玉儿。
不过,阮家主第一个排除的就是这种可能。
紫翡手镯对于玉儿来说意义非凡,玉儿绝对不会将手镯交到其他人手上!
这一点,阮家主很清楚。
谢公子撒谎?
这对他来说没有好处,不太可能……
短短一息的时间内,阮家主就想了很多种可能性。
阮家主再次摸了摸衣袖中的命牌,仔细回想这些日子里玉儿的异状。
她眼皮一跳,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只是,这个猜测让她的心犹如沉入了水底,冰凉彻骨。
阮家主站起身后,脸色明灭不定,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一样,众人也不敢出声打扰她。
就在这时,风婆婆拄着拐杖上前,开口说道:
“阮家主,老身有一个猜测……”
阮家主回神,看向风婆婆,示意对方可以说了。
“这六位准新郎全都否认了自己有给阮小姐下浮生散,根据老身的经验以及阿牙的辅助,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就是答案了……”
风婆婆抬起了浑浊的双眼,看向了阮家主。
“阮小姐是自己给自己下的毒。”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不可能,阮小姐怎么可能会给自己下毒?”
“什么老仵作,她肯定是在胡诌,这算是什么结果?”
“我看啊,肯定就是那位姜公子或者是那位费公子干的,他们本来就想要对阮小姐不利。”
“可是……你刚刚也看过了审问的过程,风婆婆已经审问得非常详细了,还真不是他们干的……”
“其实在借助那条巨蟒审讯的时候,我就一直有一个疑惑,为何不直接问疑犯是否有下毒,这样不就可以直接知道答案了吗?”
“你傻呀,万一他们在下毒后,用秘术抹除了自己的记忆,那你怎么问都是问不出答案的,他们没有说谎,他们只是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而已……”
“原来如此……还是风婆婆有经验,那她怎么会得出了一个这么荒谬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些天的阮小姐确实也让我觉得心里毛毛的……我们继续听下去不就知道了。”
众人小声地讨论一下,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了风婆婆身上。
他们想要知道风婆婆能够给出什么样的解释。
“老身已经询问了不少阮小姐身旁服侍的人,他们都说阮小姐与往日没什么不同,要说最奇怪的事……那肯定就是近日小姐要求的抛绣球招亲一事了,他们说……”
风婆婆掀起眼皮看向阮家主,说道:
“阮小姐之前还在准备晋升元婴期一事,某天忽然就说想要结道侣了,为此整个阮府都忙碌了起来,可是大家都觉得阮小姐的这个念头来得太突然了,只是碍于身份,也不好提出来,只能够将疑惑藏在心底……”
“阮家主,这种性情大变的情况,老身只经历过两次相关的案子,一次是凶手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那人被心魔控制,性情逐渐变得残暴起来,犯下了血案……”
风婆婆拄着拐杖,朝着阮小姐的尸身走了过去,阿牙跟在她身后。
“还有一次……是当事人被高阶修士夺舍了肉身,从而导致性情大变,哪怕夺舍者极力伪装,但还是被他的道侣发现了不对劲……”
“老身听闻,如果被夺舍的肉身已经死亡,那么夺舍的高阶修士也有可能跟着死亡,除非对方在两个时辰内脱离死者的肉身,寻找到新的夺舍目标,再次进行夺舍……”
不知何时,大堂中的灯光变得忽明忽暗了起来。
不少家丁觉得奇怪,此时不过是酉时一刻左右,太阳都没有落山呢。
周围为何忽然变暗了起来?
让他们觉得心里头毛毛的。
谢云鹤也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一幕。
他也听到了风婆婆说的话。
对方给出的答案和他猜想的一样。
只不过他还没有想出阮小姐给自己下毒的原因,风婆婆却好像已经想出来了……
在脑子里中过了一遍风婆婆说的话后,谢云鹤忽然心中一凛。
等等……性情大变,夺舍,两个时辰?
谢云鹤余光瞥了一眼大堂外面下落的太阳,此时已经很接近酉时二刻了。
也就是说,此时距离阮小姐死亡,已经快要接近两个时辰了。
谢云鹤意识到这点后,心里头就泛起了莫名的危机感。
他朝着阮小姐的尸身看去,阮小姐安静地躺在空地,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恬静安然。
谢云鹤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会是他猜想的那样吗?
风婆婆的话不止是谢云鹤听明白了,在场的聪明人都听明白了。
哪怕是手上抓着一根烧鹅腿的明莱尊者,她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站在阮小姐尸身附近的人意识到什么,全都“唰”地一下往后头躲。
稍微迟钝的人也在旁人的提醒之下,远离了阮小姐尸身附近的空地。
没过一会儿,阮小姐身旁就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只有风婆婆神色凝重地站在这片真空地带中。
她稍微蹲下身子,看起来想要再确认一下什么。
众人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大堂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家主大人,府外有人来访,说是想要来拜访阮小姐的,那人说他是阮小姐的……”
小厮小跑着上来禀报。
众人的注意力被小厮的话吸引走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阮小姐的尸身上绽放出了一阵光芒。
一阵恐怖的威压突然出现在了大堂内,朝着众人扫荡而去。
“噗通——”
“噗通——”
大堂中突然哗啦啦地倒了一大片的人。
不少人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被这股威压震晕在了地上。
“不好!”
明莱尊者猛地站了起来,她将烧鹅腿往外一丢,朝着阮小姐的尸身飞掠了过去。
此时的众人已经无人在意门口跑来的那位小厮在说什么了,他们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修为低下的家丁们统统已经被震晕了过去,能够站着的都是金丹期以上修为的修士。
“注意!敌袭!”
轿夫大哥一声大喝,在场的八九位元婴期修士全都飞了出来。
朝着阮小姐尸身的那片空地飞去。
此时,距离阮小姐最近的是风婆婆。
她的眸中精光一闪,口中喃喃,念念有词。
身后的阿牙仰天长啸了一声,化作了金光,融入了她的拐杖中。
与阿牙出现的时候类似,风婆婆手中的拐杖发生了异变,灵光大闪。
“封!”
她将拐杖戳在了阮小姐尸身的薄被上,将那薄被的一角固定在了地上。
明莱尊者手上出现了一只毛笔,她手上一甩!
毛笔飞出,将薄被的另一角也固定在了地上。
阮小姐身上的光芒有些黯淡了下来,光芒全都聚集在了一个地方,凝实成了一个淡粉色的光团子。
那个光团子在薄被中左突右支,竟然被这薄被困住了一息。
这个薄被不是一件防御法器吗?
怎么还会有禁锢神魂的作用?
是的,众人都已经看出来了。
从阮小姐尸身上浮现的这个粉色光团子,正是一名高阶修士的神魂。
风婆婆的猜测竟然是正确的!
阮小姐被人夺舍了!
这个夺舍阮小姐的高阶修士神魂,在阮小姐死后,估计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如果这个夺舍者在一定的时间内没有离开阮小姐的尸身,那么这人就会被永远困在阮小姐的尸身中,和阮小姐的肉身一起死去。
说实话,能够做出夺舍这样邪恶事情的修士,有哪个是真的愿意去死的呢?
他们曾经的死因有很多种,有可能是元寿耗尽,有可能是走火入魔,也有可能是死于非命……
但他们大多心怀不甘,这才会有夺舍的行为。
或许他们希望在夺舍了一具年轻有天赋的身体后,能够再次走上修炼之路,问鼎大道。
又或许他们希望能够通过夺舍,远离死亡,享乐人间。
总之,不可能是和被夺舍的肉身一起默默无闻地腐烂、死去。
所以,如今阮小姐已死。
这位夺舍者肯定还会再进行一次夺舍!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整颗心都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