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顺着褒水继续向东,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汉中郡的腹地。
不过,汉中并不是顾衍的目的地,相反,顾衍大军要避免惊动汉中的官府。
虽然,汉中重镇在望。
那里,有汉中郡的郡治所在,汉中城,那是整个汉中盆地的核心。
还有褒中县,扼守着褒斜道的南口,同样是兵家必争之地。
更有一些地名,在顾衍的脑海中闪过,带着浓重的历史印记。
比如箕谷,那个诸葛亮北伐时曾留下过故事的地方。
这些都是历史上的战略要地,无不暗示着此地重要的军事价值。
这些县城,均属汉中郡管辖。
汉中郡,北依秦岭,南屏巴山,沃野千里,自古便是益州的门户,也是关中的南大门。
得汉中者,可叩关中,可图中原。
失汉中者,则益州危矣。
此刻,他们就站在这片战略要地的边缘。
“终于……终于要接近人烟了。”张飞,黝黑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郁闷:“可惜我们要过城门而不入!”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冲进城里,好好喝上几坛烈酒,大口吃肉了。
可惜的是,这里不是他们的目的地,反而要避开汉中各城的耳目。
此时,顾衍的神情却愈发凝重。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不带一丝松懈:“全军止步,不得喧哗,不得靠近官道,更不许任何人擅自接近村落或县城!”
“诺!”诸位将领纷纷领命。
顾衍看着他们,目光锐利如刀:“诸位,越是接近目标,就越要小心。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大家不要忘了吗?”
诸位将领闻言,神色一凛,不再多言。
他们知道,顾衍说的是对的。
尽管接近目标区域,但大军仍不能暴露。
他们是奇兵,是幽灵。
一旦暴露,就意味着前功尽弃,甚至可能陷入重围,万劫不复。
“斥候前出,探明前方地形,寻找适合大军隐蔽休整的山林。”顾衍再次下令。
数名精干的斥候领命而去,如敏捷的猿猴般,迅速消失在附近的林地之中。
大军则在原地等待,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士兵们虽然疲惫,但军令如山,他们强打精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顾衍的目光扫过那些渴望的眼神,心中何尝不明白他们的想法?
连续数十日的艰苦行军,早已让这支铁军疲惫到了极点。
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不久,斥候陆续返回。
“启禀主公,前方三里处,有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山势复杂,人迹罕至,足以容纳我军隐蔽。”
“好!”顾衍当机立断:“全军转向,进入山林休整!”
为确保行踪隐秘,部队选择在茂密的山林中扎营休整。
这片山林,比之前他们经过的任何一片都要浓密。
参天古木的枝叶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林间光线昏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叶和霉菌的气味。
各种不知名的藤蔓如巨蟒般缠绕在树干上,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样的环境,虽然不适宜居住,却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大军小心翼翼地开进山林深处,选择了一处地势相对平缓,且有水源的山谷作为临时营地。
士兵们动作迅速而熟练,砍伐树木搭建简易的窝棚,挖掘壕沟作为防御,布置暗哨和警戒线。
一切都在无声而有序地进行着。
隐蔽的重要性,被顾衍强调到了极致。
他知道,任何过早的暴露,都将使整个奇袭计划功亏一篑。
这就像在悬崖边走钢丝,任何一点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简易的营地搭建完毕,士兵们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他们疲惫地靠在树干上,或者直接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山林中略带潮湿的空气。
休整的目的,是多方面的。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恢复体力。
连续的急行军和恶劣环境,已经让士兵们的身体达到了极限。
他们需要时间来休息,来缓解身体的酸痛,来让疲惫的精神得到放松。
其次,是补充给养。
顾衍深知,他们携带的粮草已经不多。
在这片山林中,他希望能通过猎户的帮助,获取一些野味和野菜,以补充军粮的不足。
同时,也要抓紧时间修补损坏的兵器和甲胄,保养马匹。
最后,也是至关重要的,是进行战前最后的准备。
他们已经接近汉中,下一步,就是如何绕过汉中,从斜谷道,直扑关中,奇袭长安。
这需要更周密的计划,更精准的情报。
因此,在主力部队休整的同时,顾衍立即派出了小股精锐的斥候。
“文远,你率一些斥候,化装成行商或猎户,向东渗透,探查褒中、南郑一带的道路情况、关隘守备以及兵力部署。”顾衍对张辽说道,语气凝重。
“末将领命!”张辽抱拳,眼神坚定。
他知道这个任务的艰巨和重要性。
“孟起,你率一些羌骑带着猎户向导,利用他们熟悉山林的优势,向北,探查穿越秦岭的隐秘小道,特别是通往子午谷、傥骆道等方向的路径。务必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顾衍又对马超说道。
“遵命!”马超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其余人等,严守营地,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营!”顾衍环视诸将,语气严厉。
斥候们如同撒入水中的鱼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他们将是顾衍的眼睛和耳朵,为他带回最关键的情报。
营地内,士兵们在短暂的休息后,也开始忙碌起来。
有的在擦拭兵器,有的在缝补衣甲,有的在喂养马匹,有的则在猎户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在附近搜寻食物。
顾衍则独自一人,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摊开了一张用兽皮绘制的简陋地图。
地图上,只标注了一些主要的山川河流和城镇。
他用一根烧焦的树枝,在地图上不断地勾画着,推演着各种可能的行军路线和可能遇到的情况。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深邃。
顾衍的军队,此刻就像一把悄然出鞘的尖刀,已经抵近了长安的腹地之外。
这把刀,锋利无比,却又隐藏得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