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徐老,潮湿的墙皮簌簌落在肩头。
脚下的木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琴弦上。
腐木特有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随着我们拾级而上,头顶昏黄的灯光逐渐漫开。
转角处斑驳的月光突然倾泻而入,眼前的画面如同被撕开的帷幕般豁然开朗。
墙面上剥落的旧海报、墙角歪斜的灭火器。
这些原本单调的灰败色调,此刻竟被暗红的血迹晕染出诡异的色彩,像干涸的伤口诉说着无声的故事。
当我和徐老踏上最后一块台阶时,腐朽的木板突然发出\"吱呀\"一声脆响。
二楼广阔的大厅内,吊灯在气流中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扭曲成可怖的形状。
小朵和洪爷几人背靠背围成半圆,指节发白地攥着藏在袖中的短刃,警惕的目光扫过每一处阴影。
四周边上,六个黑衣打手呈扇形散开,墨镜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他们的手指始终虚搭在腰间枪套上,皮鞋底与地面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
“初六!”
小朵突然挣开洪爷的阻拦,染着暗红甲油的指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脸。
她眼下青黑浓重,平时飞扬的眼尾此刻垂成脆弱的弧度: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发梢还沾着细碎的墙灰。
我抬手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喉结滚动着挤出安抚的笑容:
“我没事。”
余光瞥见洪爷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
与此同时,徐老苍劲有力的手势划过半空,如潮水般围拢的打手瞬间退成沉默的屏风。
我下意识开始清点人数,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当视线掠过所有人,冷汗突然顺着脊梁骨滑进后腰。
那个总爱嚼着大蒜、把玩钢笔的壮硕身影不见了!
我猛地转身,攥住徐老藏青西装的袖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大蒜哥呢?!”
沙哑的嘶吼在空旷大厅里激起回响,吊灯的玻璃坠子被震得叮当作响。
徐老腕间的沉香木手串硌着我的掌心,他浑浊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随着我猛然攥住徐老的动作,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六把黑洞洞的枪口几乎同时对准我的脑袋、后颈与脊背,金属的凉意透过衣领渗入皮肤。
打手们的呼吸声粗重而急促,枪栓拉动的机械声响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刺耳,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撕碎。
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后槽牙咬得发酸,这才惊觉自己的莽撞。
冷汗顺着脊背流进裤腰,我缓慢而僵硬地松开手指,像触碰滚烫烙铁般抽回发麻的手掌。
指尖残留着徐老西装面料的触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雪茄气息。
徐老却仿若无事发生,慢条斯理地抚平西装袖口的褶皱。
他枯瘦的手指如同干枯的树枝,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却在摩挲布料时带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头顶的吊灯将他脸上的皱纹照得更深邃,松弛的眼皮垂着,遮住眼底深不见底的暗流。
“别急嘛......”
他拖长尾音的腔调像毒蛇吐信,浑浊的眼珠转了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嘴角的褶皱里藏着难以捉摸的戏谑:
“你那个爱吃蒜的朋友,当然是在疗伤咯!”
话音落下,尾音还在空气中震颤,他突然伸手搭上我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像是裹着蜜的刀刃:
“年轻人,得沉住气。”
我强压下翻涌的不安,余光瞥见小朵攥着衣角的手在微微发抖,洪爷正用口型无声说着“冷静”。
而那些枪口虽然缓缓放下,却仍保持着随时能再次抬起的姿势。
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猛兽,等待着下一次扑杀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