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又是午时。
萧万民只着一件单薄的冕服,被滚烫的茶水浇下,登时直透肌肤。
“嘶”
他不由倒吸一口气,眉头紧皱。
但还是不忘将贺怜玉猛地往后一推。
这一推,贺怜玉几乎跌倒,好在有身后的茶桌挡着。
“陛下,你没事吧?”
见萧万民痛呼,贺怜玉赶紧上前,便要脱掉萧万民冕服。
“你看我笨手笨脚的,这茶水滚烫,淋在衣服上,不能贴着肌肤,陛下快脱下来,不然就要烫伤了。”
“不必了!”
贺怜玉刚要靠近,萧万民一声怒喝。
他自然不会让贺怜玉靠近。
茶水确实滚烫,大热天的,衣服湿了,贴着肌肤也难受。
萧万民去了领结,右臂从袖子里抽出,防止冕服上滚烫的茶水再度贴着肌肤。
而后,他随手抄过案桌上的绢布,擦了一下发红的右臂和冕服。
便迅速将冕服再度穿上。
“陛下,你...没事吧?”贺怜玉如犯错的孩子,杵立原地,怔怔看着萧万民。
“没事。你好生养着,朕改日再来看你。”
穿好衣物后,萧万民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便打开房门离开。
见不到一刻钟便出来,苏锦盈不由眉头一锁,迎了上去。
“陛下,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嫂嫂!”
萧万民强露出一丝笑意。
“朕想起,许久未见凡儿,也该去看看他了。”
一听他提起萧应凡,苏锦盈心中一暖。
难得“萧万平”有这份心,苏锦盈自然也不会拒绝。
“那陛下,你先等等,我进去看看妮子。”
萧万民这么快出来,苏锦盈还是不放心。
她不等萧万民回话,转身便进了屋中。
“嫂嫂,我没事,陛下要去见凡儿,你跟他去吧。”
一进屋,贺怜玉便脸上带笑,说了一句。
“当真没事?”苏锦盈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
贺怜玉满面春风,笑着答道:“真没事,我已经理解陛下的苦衷了,嫂嫂自去,这段时间,你冷落小凡了。”
经她一说,苏锦盈这才反应过来,的确如此。
“那你休息片刻,我回去一趟。”
“去吧。”贺怜玉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点点头,苏锦盈转身离开。
贺怜玉挺着肚子,反手将房门关上。
下一刻,她背靠在门上,身躯缓缓滑落。
她蹲在地上,抱着头,眼里掠过无尽恐惧。
随后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泪水止不住再次滴落。
“王爷,你在哪...你在哪...妮子好怕...”
...
萧万平已经离开,他怕继续待下去,情绪波动,让萧万民看出异常。
独孤幽在月洞门等候。
见苏锦盈也跟着出来,独孤幽一愣。
“长公主!”
“嗯。”苏锦盈点了点头。
随后上了轿子。
她和萧万民,现在是叔嫂关系,自然不能同乘。
更何况,萧万民乘坐的是龙辇。
“嫂嫂先行,朕随后就到。”
掀开轿帘,苏锦盈回了一句:“我在宫苑等候陛下。”
“嗯。”
苏锦盈离去后,萧万民问道:“刘苏那厮的病情如何?”
“再有两次施针,就差不多了。”
闻言,萧万民再次强调:“记住,后天施针完,不管结果如何,都必须让鬼医说他的病已经痊愈,让他速速滚回北梁!”
“是,陛下!”
...
苏锦盈宫苑。
萧应凡正和宫女玩着纸鹤,见苏锦盈回来,立刻扑了上去。
“娘亲,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已经习惯了苏锦盈早出晚归,甚至彻夜未归。
今天见苏锦盈这么早回来,反倒有些不习惯。
听到这话,苏锦盈忍不住心中一酸,将萧应凡揽入怀中。
“凡儿,娘亲今日陪你。”
萧应凡眨着大眼:“娘亲,你不是要照顾婶婶,不用担心凡儿,我自己会玩。”
这么小的孩子,已经能理解自己。
苏锦盈会心一笑,心中颇为欣慰。
“凡儿乖!”
她蹲了下来,摸着他的脑袋:“你多久没见叔父了?”
萧应凡挠挠头:“很久很久了,都快记不得叔父长相了。”
话音刚落,萧万民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叔父这不就来了吗?”
他特意制止了侍卫唱警,径自踏进宫苑。
“叔父!!”
萧应凡见萧万民到来,神色大喜,一把跑过去扑到他怀中。
“参见陛下!”
见萧万民到来,所有人一齐行礼。
萧万民恍若未闻,一双眼睛只在萧应凡身上。
“凡儿!”
他张开双手,将萧应凡高举,朗声大笑。
难得地,他眼里满是柔情!
这一幕,让苏锦盈看得一呆。
万民,以前凡儿就是这样,喜欢被你高举,如果你还在,一定很欣慰吧。
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双眼不由模糊。
“让叔父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长高?”
将萧应凡放下来,萧万民从头到脚打量着他。
那张脸,简直和以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萧万民更是欣慰。
拍了拍萧应凡身子骨,萧万民赞赏道:“身子还挺结实,平日可曾练武?”
“陛下,先帝让曾少保教凡儿习武。”
“嗯,功课呢?”
“依照皇族惯例,在学圣人之道。”
“圣人之道?”萧万民冷笑一声:“那些全是胡扯,学了没用,从明日起,凡儿你跟着叔父,朕教你纵横权谋之术。”
“叔父要教凡儿?”萧应凡眼睛一眨。
“嗯,叔父亲自教你,还有,那什么少保,三脚猫的功夫,也配教凡儿?明日嫂嫂将他打发了,朕让十三亲自教,务必要把凡儿培养成文武全才!”
说着,萧万民眼中无比怜爱,顺势将萧应凡揽入怀中。
“陛下日理万机,有空教凡儿?”苏锦盈眉间一动。
萧万民搪塞一句:“朕想通了,不管再怎么忙,身边的人也得顾,何况这是兄长遗孤!”
苏锦盈也不反对,只是心中总有种异样。
不知为何,她觉得哪里出了问题,甚是别扭。
陪着萧应凡玩了足足两个时辰,萧万民方才离开。
路上,他只觉右臂火辣,忍不住抬起左手去扶,表情有些痛苦。
“陛下,您怎么了?”
萧万民面色冷峻:“方才被贺怜玉那贱人,不小心烫伤了。”
“右臂?”雪昭云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