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将难题抛给慕容昭,可把他吓得不轻。他可没有夏伯约那胆量,敢让金枝玉叶的七公主亲自去平乱。
七公主在皇上心中地位极高,万一有闪失,推举之人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面对皇上质问,慕容昭没法回避,只能硬着头皮,让亲儿子顶上。
只见他瞬间摆出大义凛然之态,跪地启奏:
“圣上明鉴!此事老臣难辞其咎,若不是年迈体衰,纵是赴死,也该为圣上排忧解难。我等身为大乾臣子,既不能为圣上分劳,又无法替百姓解困,有何颜面立于朝堂?虽说宣化之乱情况复杂,老臣不能亲自前往。但老臣斗胆,愿遣犬子慕容复代劳。犬子官职虽不高,却勤勉好学,不敢称才华横溢,也通晓治世之道。令外请保国将军曹立武、兵部侍郎丁兆奎,一同前往平乱,他们三人同去,定能万无一失!”
这番话条理清晰,看似满是家国大义,满朝文武哪能看不懂他心思?皇上把难题甩给他,本就是不愿让七公主涉险;他推举亲儿子,也是顺皇上意、保自家的无奈之选——若直接推荐曹立武和丁兆奎,二人定会互相推诿;有慕容复牵头,成与不成,主要责任都在其子,曹、丁只需出力,不用负多大责任。即便到了宣化府出现什么不利的情况,他也能在朝中顶着。何况曹立武刚在女真那里吃了败仗,正急着立功,能随慕容复出战,定然积极;丁兆奎又是他心腹,拉这二人入局,再稳妥不过。
恒昌帝听了,正合心意,当即夸赞道:
“太尉一片忠心,为国分忧,尽显臣子担当!朕准了!”
旋即颁下两道旨意:一道令西北王火速调一万兵马,赴宣化府听慕容复调遣;另一道授慕容复临时统帅之职,曹立武、丁兆奎为副帅,即刻奔赴宣化平乱 。
旨意下达后,满朝文武都松了口气,唯有七公主仍在殿内,满面忧色。
退朝后,她跟着皇上去了御书房。刚一进房门,她就径直开口问道:
“皇兄为何不让我去,反倒听了太尉的话?那慕容复本事平平,难堪大任,这么大的事交给他,岂不是儿戏?”
恒昌帝淡淡一笑,示意侍女上茶,喝了几口后,这才解释道:
“慕容复的为人,朕岂会不知。但他身边有曹将军、丁侍郎辅佐,稳住局面不难。关键是这二人对太尉言听计从,就算没法速胜,也能拖上一阵。到时朕再派皇叔出兵,越多越好。他带去的兵马,正好留驻宣化府镇守。既能解宣化之乱,又能解朕无兵之忧,更能削弱皇叔的兵权,一举三得,岂不美哉?——这也是尉迟丞相的谋划。”
七公主这才恍然,笑道:“到底还是皇兄高明,也是尉迟丞相的谋略深,此计甚好,甚好!”
说罢,抬眼看向皇上,兄妹二人同时笑出了声。
这边朝廷忙着调兵遣将,公孙易的人马已悄然潜入散马关地界。此前送北凉公主耶律真离开后,他与郡主庄若晴也告了别。
庄若晴急着回去探望兄长庄若尘,因解药已派人先行送回,效果却难料,必须亲自回去看看,不然她心中难安。她所带的兵马也需休养,所以回陇西势在必行。虽有千般不舍,最终还是依依惜别。
公孙易奔赴散马关,不只是为除石敬 —— 秦安传来消息,距散马关不足百里的山中,发现公孙雄残部踪迹,疑似葫芦峪突围之人。
这伙人仅数十之众,行踪十分隐秘,几乎天天躲在深山密林之中,非必要不下山;即便下山,也只派一两人乔装成砍柴农夫,不细查根本识破不了。
秦安不确定公孙雄是否在内,怕惊动对方,这才通知公孙易,他自己则带人在那里蹲守。
公孙易抵达后,遣秦明去跟挑柴下山的农夫搭话——毕竟彼此旧识,沟通更便利。
一番交流后,秦明领那人来见公孙易。从“农夫”口中得知,公孙雄确实没死,却也不在山上。
那日,公孙雄所率人马在葫芦峪招袭,前有石敬大军封堵,后有北凉铁骑冲杀,两侧山上还设了大批弓箭手埋伏,打得他们溃不成军、死伤惨重,顷刻之间近乎全军覆没。
公孙雄将军见势危,率残部死战突围,几轮箭雨过后,身边已不足百人。付出惨重代价,总算冲破敌围,可公孙雄又失一臂,才勉强逃生。
逃出来的这些人,谁身上没伤?轻伤者还能勉强撑着,重伤员接连死在逃亡路上。眼瞅这样不是办法,尤其主将公孙雄伤势愈发严重,已无法骑马,只能用车拖拽,还常陷入昏迷。队伍行至大山脚下,巧遇一位采药郎中,老郎中善心大发,收留了公孙雄,也给其他人处理了伤口。
可老郎中家中简陋,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为避人耳目,其他人只能躲进山里,派几个身体好的下山换粮食等物资,这位农夫便是下山的士兵之一。
他本名刘宝山,有几分本事,才从乱军里逃出来。他自然认得秦明,对公孙易却不熟,经秦明引荐,惊喜得不行。
其实先前见到秦明时,他就又惊又喜,差点哭出来。之前那场战役秦明没参与,如今见秦将军和公孙大少亲自来寻他们,长久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在他心里,见到他们,就等于见到亲人,命基本就保住了 。
很快,山上的人员被召集下来。当这些人站到公孙易面前时,公孙易与秦明等人,着实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众人几乎人人挂彩,有的箭镞还深深嵌在肉里,因久未妥善处理,周边皮肉溃烂流脓,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公孙易不敢耽搁,立刻下令把伤者转移到附近农户家,展开救治。好在随行队伍里有郎中,也备着药材,否则仅靠他自己,还真应付不来。
经过一整天忙碌,重伤员总算得到初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