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我想和这位徐奉仪到前面那假山单独说说话,你不必跟来。”柳拂音揪着衣角的手心直冒汗,下颌微微绷紧,目光略过徐氏威胁的笑容,只觉遍体生寒。
云舒有些犹豫,她家姑娘一向单纯,单独留下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那奴婢就在原地等着,您有什么需要就喊奴婢。”柳拂音轻嗯了声,鬓角一缕碎发被风掀起,黏在失了血色的唇上。
云舒虽说了不跟过去,但也知道这徐奉仪来者不善,隔着段距离一直盯着两人,生怕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姑娘被人欺负了。
“徐奉仪,你这是何意?”柳拂音一脸警惕。
徐氏摆了摆手,“表小姐可莫要误会妾身了,妾身只是想和表小姐说说话,毕竟妾身可是替表小姐挨了好些板子——”她尾音拖得绵长,像吐信的蛇黏在脚边,“一直到今日才能走动呢。”
听到挨板子,柳拂音又想起那日徐奉仪要被杖毙的场景。
听说这徐奉仪是皇后娘娘派来服侍的 所以有皇后求情才免了一死。
可她呢?一个孤女,表哥若是知道她才是爬床的那个人,真的会放过她吗?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又不是我要你去冒认的。”柳拂音倏地攥紧了指尖,腰间的香囊随她不安的动作轻晃着。
“表姑娘这话就过分了,若不是表姑娘,奴婢受皇后娘娘的命令,也该顺顺利利的服侍殿下才对,而不是因为你爬床而乱了计划,导致被殿下厌恶!”
徐奉仪可不想一辈子做个奴婢,那天大胆冒认也是看出柳拂音胆小怯弱不敢承认,只是没想到险些没了命。
皇后也派人传过话,说是希望她能分太子妃的宠,可是殿下厌恶她至极,太子妃又有心磋磨,连像样的饭菜都吃不上,别说分宠了,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要先没命了。
“不是我,你别乱说。”柳拂音极力否认,还慌张的看了眼四周生怕被人听到。
她越是这样徐奉仪就越是放心,毕竟是冒认的自然怕她说出去。
“妾身可是的的确确看得清楚,殿下一直将表小姐当做亲妹妹看待,表小姐若是不想被殿下知道后厌恶,不若在殿下面前帮妾身说说好话?”徐奉仪是真的没一点办法了,她必须要在事情败露前得几分恩宠,否则她定然必死无疑。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可是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
徐奉仪总算是露出了抹真心实意的笑,“那就多谢表姑娘了,妾身日后若得了机缘定不忘表姑娘大恩大德。”
她说着还熟稔的拉着柳拂音的手轻拍了拍。
柳拂音的眼睫轻颤着,不耐的甩开了徐奉仪的手,睫毛投下的阴影掩盖了胆怯懦弱背后的精光。
徐姐姐,我会好好帮你的。
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忘了我的大恩大德啊!
粘稠阴冷的目光轻飘飘的一瞥,徐奉仪冷不丁的后退了步,震惊之余就听那表姑娘柔柔弱弱开口:“我不舒服就先回去了,就不打扰徐姐姐去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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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脸色怎么这般差?”云舒有些气恼的往徐奉仪的方向瞪了一眼,“殿下他一向念旧,定是不会怪罪您的,您何必怕她!”
柳拂音怯怯的摇了摇头,始终一言不发,步子却一下比一下急。
一直到了含音阁,关起了门,这才注意到她脸上已经染满了泪痕。
“云舒,我好害怕,我也不想……不想做妾,哪怕是表哥殿下。”
她带着哭腔整个人都靠在了云舒怀里,好似许久的担惊受怕因今日的威胁一瞬间爆发。
“可是我也不想随随便便就嫁人,我知卢姐姐一直不喜欢我,可我还是想留下来,我只有表哥了,我不想离开他……”
云舒也算是个孤儿,半大的年纪被大伯娘卖到了宫里,因为年纪小什么都做不好,所以被赶到了没人想去的冷宫苟且偷生。
那一年冬天她都要死在雪地里了,是姑娘给了她口吃的。
“姑娘你别怕,奴婢会一直站在您这边的。”云舒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她其实比柳拂音自己都能看懂她的心思,殿下虽离京六年,可几月都会寄回一封家书,姑娘怕早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下生了情意。
只是姑娘心思单纯,只把殿下当哥哥。
“姑娘,你这个月的月信是不是推迟了好几天。”从发生了那事后两人思绪都紧绷着,这会哄着人,她才猛的想起了这事。
柳拂音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许是前两日发热,这才推迟了两日,你知道的,我身子一向不大好,推迟也正常。”
“可是都已经推迟快半个月了。云舒的表情凝重,显然意有所指。
柳拂音猛的摇了摇头,“不会的,从前也不是没有因为生病推迟过,而且我这身子你知道的 哪里会这么容易就……”
她一脸慌张,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云舒只能安抚着顺着她的话。
可其实要她来说,真的有了才是好事,以殿下对姑娘的在意程度怎么也有个好位分。
另一边想着去正殿认错示弱的徐奉仪并未得什么好脸。
卢向莞甚至都没让她进门,至于她说要跪着认错更是任她跪着。
徐奉仪想的也很简单,男人一向怜惜可怜的女子,就像表姑娘那样,何况她的容色也不差,不然也不敢冒认。
只是没想到太子妃这般善妒,连她一个小小奉仪都容不下,等日后新人入东宫她难不成还一根绳子吊死?
这一跪就是一个时辰,午膳的时候谢安照常来了,自也看到了跪着的徐奉仪。
“殿下,妾身已知错,求您饶恕妾身吧。”几乎男人一照面,徐奉仪就哭着磕头求饶。
谢安皱着眉脸色不是很好,只要看到这女子一次他就能想起被算计的那一夜,可恨他竟毫无自制力受了蛊惑。
卢向莞出来迎接正巧看到徐奉仪跪着摇摇晃晃就要摔倒的模样,“殿下可认为妾身心狠?”
“既知错何故到太子妃面前生事,还不拉下去禁足!”谢安眼皮都未掀起,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向这栖梧殿宫人的目光明显不悦。
正欲装可怜摔倒的徐奉仪动作一滞。
怎么会这样,男人不都最爱怜香惜玉的吗?
不然太子怎么会在太子妃面前公然护着一个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