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折枝刚要挥动剑式，云层中探出的兽蹄踏着漫天箭雨而来，将袭向四人的羽箭踩碎于虚空，“哦？”
天地变色，黑云压城，一只黑色独角兽踏云而来，幻化成一位身着黑色羽衣的少女，她落在陆折枝的身边，道，“讲讲你的计策。”
所有城墙的妖兽皆跪伏于地，恭迎妖王的到来。
“殿下，人多眼杂，不如进一步说话。”陆折枝收起武器，语气恭敬。
妖王忽然俯身，冰凉呼吸拂过陆折枝耳畔，“随我进城。”妖王唇角一勾，带着试探，“你敢吗？”
走入这座城，想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陆折枝靴底碾过门槛处凝结的血痂，剑穗无风自动，浅笑倩兮，“自然。”
她率先向前，守卫不明所以，陆折枝喝道，“还不让开。”
守卫不动，妖王挥挥手，守卫让开。
青铜门轴转动声似垂死者的呻吟。陆折枝推开沉甸甸的城门，“妖王，请。”
妖王很是满意，迈步走在前面。
田非掐诀的指尖微微发颤，传音咒里的声音小成气音，“怎么办？”
陆折枝余光瞥见屋檐下垂落的蛛丝，其上悬挂的茧蛹正渗出人血。“我有一计，不如静观其变。”
乔思远突然踩到节森白指骨，铜钱瞬间嵌入地下三寸。
田非，“……”
每次问她都不正经回答。
街道两侧的土墙渗出暗黄油脂，窗棂缝隙间闪过窥视的复眼。
几人走在城里，道路的两旁有一列列还算整齐的屋子，屋子外头都有一圈院子。
人们通常拿这圈院子养猪，此时却发出奇异的声响。
黏腻的水声混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像被掐住脖颈的夜莺。
妖族都这么开放。
陆折枝绣着云雷纹的衣摆扫过地面血渍，突然被什么拽住，陆折枝面色古怪，低头不语，从猪槽里伸出的青紫手臂正死死攥着她的袍角。
妖王靴尖碾过那只手背，碎骨声清晰可闻。她轻笑出声，“要看看我们的食物吗？”
陆折枝心中不妙，下意识道，“不了。”
妖王却不打算放过他，对身边的人道，“把人圈里的牲口放出来。”
士兵狞笑着撬开锈迹斑斑的铁锁，粪尿的恶臭扑面而来。
蜷缩在稻草上的女人突然抽搐，羊水混着血污在身下漫开，她要生了。
士兵行礼，将路旁的人圈打开，里面，是两个人形在进行交\/配。
旁边有四五个大着肚子的女子，眼神空洞，如同玩偶。
三四个刚出生的小孩粘在浑浊的草席上，旁边士兵将人奶倒入凹槽。
能自己动的小孩便爬起，拿舌头舔凹槽里的奶水。
他们浑身糊着粪便与血痂，仿佛在粪水里待了四五天，发间蠕动的虱子大如黄豆，头发早已打柳，已经看不清脸的模样，显得有几分恶心。
他们在用养猪的方式养人。
“这几只养的最是强壮，今日吃正好。”他指了指一旁人圈里的壮年男子。
男子在被指住时，瞳孔紧缩，畏惧地缩缩脖子。
他疯狂吞咽着槽中泔水，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只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要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田非袖中符纸突然自燃，灰烬落在颤抖的指尖。“你们……”田非实在忍不住出口，似是想起什么停住了话头。
“你要说什么，说我们残忍。”妖王笑嘻嘻道，“你们人族对待牲畜，不就是这么残忍吗？都是食肉动物，谁又比谁高贵，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强词夺理，田非心中腹诽，在他心里，人就是要比其他兽类更高一等，要不然，他们修炼怎么会故意修成人身。
陆折枝扫过人圈中的人，目光平静，经历了太多，她对这个修真界不抱啥期待，遇到啥事都能泰然处之。
贵圈真乱。
修真界说到底是以武犯禁，这种结构，终究走不长远。
几人来到大殿，大殿穹顶悬挂着人皮灯笼，跳动的烛火在琉璃地砖上投出扭曲影子。
珍馐佳肴摆上餐盘，但想起刚刚妖王的话，众人都没敢动筷。
妖王撕下条滋滋冒油的腿肉，油脂顺着苍白下颌滴落。妖王大块朵颐，指了指陆折枝餐盘的食物，“吃啊。”
“虎毒不食子，我们不能吃自己的同胞。”
“矫情。”妖王用手帕擦擦手，殿外的士兵鱼贯而入，他们铠甲缝隙钻出吸血藤蔓，枪尖淬着的毒液在地砖上蚀出青烟。直指几人，“若我说不吃就是对我不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