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格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们挚友说的很清楚,战后的利益分配按所作贡献而商定。
而战时的贡献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击沉和缴获船只的多少,以及对郑家各海港、产业的打击力度。
他们两人本来商量好的一起发动攻击,而那无耻的施罗保竟然先行进攻,虽然他自己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就是了。
但事已至此,博尔格只能让舰队加速航行,好尽快加入战场。
一刻钟后三方终于全部抵达作战区域,阵阵的火炮声音开始响彻大明的东海。
博尔格与施罗保的舰队加一块有战船七十余艘,就这还是两人各自向总部求援,紧急调配了总部的战船。
而郑芝龙一方,此番巡海仅仅从晋江老巢调动了不到三成的海上力量,便有各式大小战船三百多艘。
可博尔格和施罗保的战船数量虽然不多,但战船的排水量、火炮总量也完全不弱于郑芝龙。
两人又是两面夹击之势,仅仅过去不到半个时辰,郑芝龙的舰队便有不少沉没,重伤的就更多了。
只是郑芝龙正在气头上,加上他家大业大,并不在乎一点损失,赌气一般的不仅不下令撤退,反而命令舰队的火龙船发起自杀式火攻。
而在距离战场十里外的一片海域,两艘小小的渔船上,七八个渔民打扮的年轻人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其中一人皱眉道:
“这些外藩人,竟敢自作主张,我等需速速将此事报与指挥使大人以及朝廷。”
这些人正是负责监视郑家的锦衣卫,他们以渔夫的掩护已经暗中关注郑家舰队半个月了。
上头的人告诉他们,红毛夷与弗朗机人是指挥使大人请来的外援,只为威慑郑芝龙。
但却不曾听说让这些外藩人直接发起进攻的,如今他们看到的,是这些外藩人主动挑起了战争。
这就是在逼迫郑家造反,是朝廷以及指挥使大人不想看到的。
另一人轻哼一声道:
“没什么可意外的,我倒觉得这也不算坏事。
那郑芝龙本就两面三刀,吃着皇粮,却听调不听宣,以指挥使大人的英明神武,就算这次不处置郑家,或许待北方战事结束,第一件事便是灭了郑芝龙。
这些家伙只不过把事情提前了罢了。
红毛夷的战船和火炮挺厉害的,他们既然敢打,想来也是有把握的。”
“不论如何,他们打他们的,跟咱们没关系。”另一人打了个哈哈道。
“那倒是,咱们的舰队不费一兵一卒,他们倒还以为自己是那黄雀,熟不知都是螳螂和蝉,哈哈哈!”
“不过这郑芝龙也真够优柔寡断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真是活该,要是我,早便……”
“嗯?你说什么?”
……
崇祯十四年六月十六,义州城以西三十里。
广袤的大草原上,近卫军、虎贲军十数万人仍旧在追逐败退的建奴残部。
这场追逐战已经持续十天了,在这十天里,双方发生过不下五次大的激战,每次都以多尔衮的败退收场。
明军上下都很疲惫,可是却个个都强撑着,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建虏比他们更累。
兵上一万,无边无沿,兵上十万,彻地连天。
无数的旌旗在招展,这些旗帜要么隶属于近卫军,要么隶属于虎贲军,然而却又有不同。
为了提升士兵的荣誉感和自豪感,张世康与卢象升除却在爱国主义教育上下功夫外,也从军旗、军服等方面做了重大改进。
譬如卢象升直属的天雄军,国旗仍旧是大明的龙旗,然而却多了一面专属于天雄军的军旗,那是一面绣着团龙的紫红色旗帜。
张世康曾为天雄军全员做过一次演讲,主要围绕着天雄军过往的战绩、为朝廷做出的巨大贡献,以激发士兵们对于天雄军的归属感和荣耀感。
效果非常的好,毕竟在此之前,鲜少有将领提及过往,打仗嘛打赢了打输了就那么回事,但张世康却让所有人都明白了番号的重要性。
当然,这只是张世康演示给其他将领看的。
诸如孙传庭的秦兵、吴三桂的怨军,乃至李自成的罪字营,根据所作的贡献,现有将领都可以申请拥有自己的番号和专属军旗。
而这个番号和军旗,需要所属部队的将士共同努力去维护独属于他们自己的荣耀感。
卢象升一开始不理解,后来却觉得张世康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大才。
自前两年对关内士绅阶层完成清缴,朝廷不再缺钱后,虎贲军的待遇显着提升。
在不缺乏粮草和饷银的情况下,想提升战斗力,往爱国主义、军队荣誉感归属感上靠拢,绝对是非常明智的。
在此番作战过程中,各部队甚至都在暗暗较劲,比拼谁的部队杀敌最多、功劳最大。
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即使连番急行军这么多天,士兵们不仅没有怨言,甚至还铆足了劲儿。
张世康望了望西斜的日头,扬起了自己的右手示意大军停止行军、就地休整。
马上就要到义州城了,那多尔衮虽然很能跑,但历经这么多次败退,最终跟随他逃回义州的顶多六千上下,已经不足为惧了。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战略反攻了。
可是既然建虏精锐已经几乎被消灭殆尽,十几万大军就这么聚在一起实在是没有必要,而且效率低下。
张世康觉得有必要开一次作战会议,商讨一下各自的分工。
他召集卢象升、孙传庭等高级将领议事,洪秀成赶忙命人去搭建军帐,但张世康却摆了摆手。
天太热了,帐篷里更是闷热的不行,还不如在外头,偶尔还能吹上点风。
会议地点选在了一棵树下,树干仅有碗口粗,毕竟是草原上,树木本就稀少,但至少有些阴凉。
张世康还命火头营准备了些许酒菜,并与孙维藩、卢象升等高级将领们席地而坐。
赶了一天路,所有人脸上都难掩疲态,孙维藩毫不客气,上来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开始吨吨吨。
卢象升便斯文了不少,只是夹起一块马肉放在嘴里咀嚼。
而张世康却对马肉丝毫不感兴趣,这阵子战事多,死的马也多,天天净吃马肉了,塞牙塞的牙花子难受。
孙传庭、曹变蛟等人也都各自拱手,他们都已卸下盔甲,如今战局一片明朗,所有人不仅身体松快,就连精气神儿都放松了不少。
难得的是人聚的这么齐整,难得的是草原上的落日余晖,张世康打头端起了酒杯,笑着对所有人道:
“这第一杯酒敬诸位,此战过后,我大明怕是又要多出好几位国公、侯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