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士气全无,而另一方则带着信念,战况自不必说,以至于双方刚碰到一起,建奴便遭遇到了屠戮一般的场景。
不少鞑子甚至开始往后退,毕竟后方的敌人虽多,但不至于像面前的敌人一般,眼睛都是红的,只一对视,他们就觉得对方要生吞了他们。
两万多怨军加入战场后,追逐战暂时又成了混战,只不过相比于此前的混战,此刻的战场成了一边倒。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多尔衮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大清国就完了。
他先去找皇太极,却只看到皇太极眉头紧皱的陷入昏迷。
那些个汉人文官一个个哭哭啼啼,仿佛死了亲人一般,但多尔衮只觉得厌烦,他一刀就将那范文程给砍了。
自始至终,他们兄弟就从未真正信任过汉人,这些家伙全是惺惺作态。
他皇兄虽然从未表示,但多尔衮心里明白,即使是他皇兄,也只是利用这些汉人。
此番作战,那个叫范文程的全程参与,如今有此结局,他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杀了那范文程之后,多尔衮查看了皇太极的病情,发现皇太极印堂发暗,就连脖颈都是黑紫色,只觉大事不妙。
他想去找其他几个兄弟议事,阿济格死了,多铎也死了,济尔哈朗这么久没消息,大概也死了。
他带着一群亲卫四处搜寻,只找到了礼亲王代善。
“二哥,陛下晕厥,怕是不中用了!”多尔衮少有的露出一丝喜色。
在这样的局面里,只有血亲在身旁,多尔衮才有一丝安稳。
多尔衮此前历经很多战事,但却从未像如今这样败的这么惨,自然也不清楚如今的局面应该怎么处理。
士兵们都在乱跑,根本没人听他的。
相比于只有三十出头的多尔衮,代善身为努尔哈赤的次子,今年已经快六十了。
多尔衮原本以为可以得到合理的建议,然而代善的表现却令他无比失望:
“老十四,我……我的儿子全死了,亲卫也全死了。
瓦克达的尸体被火炮炸的哪里都是,我……我甚至不知如何为他收尸……”
代善是被如此数量的火炮给炸懵了,他是幸运的,那么多的炮弹都没炸到他。
同时他也是不幸的,身边的数十个亲卫,包括岳托死后,他最寄予厚望的四子瓦克达全数战死。
而且是在他的眼前,以至于代善都开始怀疑人生,怀疑为什么要打这场仗。
毕竟这么多年来,大明几乎没有主动进攻过他们。
多尔衮怒斥道:
“二哥,你荒唐!如今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咱们只有趁此前的机会杀掉张世康那狗贼,大清国才有希望。
咱们只不过赌输了罢了!
那又如何?难道只能引颈就戮吗?”
几个侄子战死了,他也难受,他的两个胞兄弟也死了,现在陛下昏迷,局势危急,成大事者,岂能陷入此等情绪不能自拔?
“十四弟,我……我现在只想回家。”
代善艰难的闭上了眼睛,浑浊的眼泪淌下来,像极了被打丢了魂儿的丧家之犬,哪里还有半分大清皇族的气概。
多尔衮只是失望,陛下昏迷,兄弟全部战死,余下的兄长却被打掉了魂魄。
难道苍天真的要亡我大清吗?
“我已经老了,战不动了。”代善不敢看多尔衮的眼睛,只是小声的继续道:
“十四弟,战场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正红旗还有数百旗人可以听从命令,你带上他们,杀出去吧。
这是唯一的出路。”
代善的意思很明白,只要多尔衮能带领众人逃出生天,不仅正红旗以后承他恩情,整个大清国都将视他为功臣。
多尔衮咬了咬牙,知道代善是指望不上了,当即便冲不远处正红旗的人一挥手。
“你们几个,护卫着我二哥去与陛下的马车一起,其余人,随我杀出一条血路来!”
见亲王殿下如此决绝,那数百正红旗的人顿时为之一振,现在的局面,太需要一个能力挽狂澜的巴图鲁了。
随后,多尔衮便重整旗鼓,他亲自带头冲锋,边杀敌边用满洲语大声喊着:
“跟随本王,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身后的正红旗旗人也都跟着杀敌喊话,约莫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多尔衮靠着拼命,不断有回过神来的旗人向他靠拢。
卢象升当然发现了鞑子兵的这一举动,他立即命令虎大威前去狙击。
战场重新又变得激烈起来。
就这样一直打到天色渐黑,明军收获颇丰,自上午三军汇合之后,毙敌至少四万。
可即便如此,建虏的士气却始终没有完全涣散,就好像卡在了一个临界值。
就连张世康都不得不夸赞那多尔衮,不得不说,刚开始创业的八旗兵,确实很能打。
但他却并不打算放过多尔衮,傻子都知道,趁他病,要他命。
当天晚上,张世康一面命令士兵抓紧时间休息,一面加派出数十支的夜不收,让他们死死盯着剩余建奴的动向,明日继续追击。
就这样一直忙活到深夜,张世康才有功夫吃上一口饭。
而即便是在吃饭,仍旧不断有人来请示他各种事情,当他听到李自成请见时,表情不自觉的有点错愕。
同时也似乎在其预料之中,最终张世康放下了馒头,将李自成召了进来。
李自成全程参与了今天一整天的厮杀,此时虽然疲惫,但气色尚可,只不过稍微有点不自在。
他见大元帅的次数并不多,投诚了之后,也就见过一次而已。
对于这位年轻的元帅,李自成在心里的评价很高,尤其是得知了张世康在朝廷里的一系列改制之后。
不破不立,有这样的气魄,还把事做成了,这样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傻子的。
所以,即使他也听闻这位年轻的元帅很多不着调的事,但却从不相信,认为不过是伪装罢了。
来到大帐内后,李自成很是恭谨的单膝跪地行礼。
张世康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李自成回道:
“起来吧,大明三军里的礼数已经简化,不必动辄行跪礼。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李自成这才站起身来,他当然知道张世康说的是什么,但同时也有不解。
见张世康心情还不错,便立刻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疑问:
“敢问大帅,何故称卑职为应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