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奇一行人终于结束了在瓜马岛的腥风血雨。
反抗军头领赫丘利·方塔尼站在海滩边,目送那艘小货轮缓缓驶离。船上载着那群危险的亡命之徒——达奇·范德林德和他的帮派成员。
尽管正是靠着这群外来者的支援,赫丘利的反抗军才得以攻陷独裁者阿尔贝托·弗莎的堡垒,并将那个暴君亲手击毙。但赫丘利很清楚,达奇绝非善类。他们并肩作战的短暂日子里,他见识过范德林德帮的凶悍与冷酷,更从达奇那双野心勃勃的眼睛里,读出了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
“终于走了……”
赫丘利低声呢喃,海风拂过他满是汗渍的脸庞。他转过身,望向身后那座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岛屿——瓜马岛,如今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残破的殖民建筑、焦黑的棕榈树、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一切都昭示着权力的更迭。
一名手下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他身旁,嗓音沙哑地问道:“头儿,咱们要回海地吗?”
赫丘利扫视了一圈自己的战士们。他们衣衫褴褛,脸上写满倦意,不少人身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他们的眼神里,闪烁着胜利后的兴奋也在此刻渐渐褪去。
“回去一趟。”赫丘利沉声回答,“召集更多人手,购买更多粮食和武器,等我们再回来时,这座岛就彻底是我们的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到时候,你们都可以把家人接过来,在这里扎根。”
手下们闻言,疲惫的脸上浮现出憧憬之色。他们知道,赫丘利从不食言,而瓜马岛,将成为他们的新王国。
远处,朝阳洒在海面上,将那艘渐行渐远的货轮和海面一并染成金色。赫丘利眯起眼睛,心中暗想:“达奇·范德林德……希望我们别再见面了。”
达奇坐在在摇晃的甲板上,凝视着逐渐缩小的瓜马岛轮廓,眼神阴郁而复杂。
咸腥的海风拍打着他的面庞,远处那座热带岛屿正在渐渐模糊。这场意外的流亡让他看清了许多事——外面的世界远没有他幻想中那般自由美好。瓜马岛的丛林里充斥着比野兽更凶残的独裁者,而所谓的革命者也不过是另一群贪婪的豺狼。
\"终究还是美国更适合我们......\"达奇心里想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轮手枪的握把。
比尔粗哑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现在该怎么办?就算回到莱莫恩,我们也他妈是一群被通缉的丧家之犬。\"达奇没有立即回答,他的思绪已经飞到了更远的地方——何西阿、约翰他们是否还活着?范德林德帮是否已经分崩离析?
\"我们分批上岸,\"达奇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得像是早已谋划周全,\"一个接一个,先摸清情况再说。\"
迈卡不耐烦了:\"要我说就该直接杀回黑水镇!那笔钱还在——\"
\"不行。\"达奇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为什么不行?\"迈卡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试探。
达奇正要开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突然打断了他们的争执。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蓝尼正趴在船舷边剧烈呕吐,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冷汗浸透了衣衫。
蓝尼蜷缩在甲板角落,这个曾经在圣丹尼斯躲过杀劫的年轻人,此刻却像个破布娃娃般瑟瑟发抖。瓜马岛的子弹在他肩膀上留下一个狰狞的伤口,而热带丛林里的蚊虫则把更致命的礼物送进了他的血液——疟疾正一点点吞噬他的生命力。
\"亚瑟。\"达奇的声音在潮湿的海风中显得格外低沉,\"去看看那孩子,别让他栽进海里喂了鲨鱼。\"
亚瑟默默点头,靴子踏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来到蓝尼蹲下身时,蓝尼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了一瞬:\"亚...亚瑟?我是不是...\"
\"省点力气,小子。\"亚瑟一把将他架起,感受到年轻人滚烫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你可是从圣丹尼斯的枪林弹雨里活下来的幸运儿。\"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次运气可能不会站在蓝尼这边了。
等亚瑟搀扶着蓝尼消失在船舱阴影里,达奇转身面对剩下的人。朝阳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色的边。
\"我们像被猎人围剿的狼群。\"他突然开口,\"知道猎人们最擅长什么吗?把狼群驱散,然后逐个击破。\"
迈卡:\"所以头儿的意思是?\"
达奇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疲惫且狼狈的脸:\"我们需要钱——大量的钱。买通关系,购置武器,收买船主...\"他的声音突然拔高,\"而我达奇·范德林德,绝不会像丧家犬一样被他们除掉!\"
达奇的声音在咸湿的海风中显得格外嘶哑,像一把生锈的刀刮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保持低调,\"达奇低下头颅,阴影遮住了眼睛里闪烁的偏执,\"亚瑟会去谢迪贝莱探查,其他人——\"他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无形的路线,\"找到我们失散的家人。他们总会留下记号,总会......\"
哈维尔左脸还留着被殴打后的印记。\"然后呢?\"他嗓音沙哑,这个问题像把利刀,剖开了所有人不敢问的恐惧。
\"然后?等找回所有人,筹够钱,我们就——\"达奇的话语在这里微妙地停顿,舌尖避开了那个已经成为笑话的\"大溪地\",\"离开这个鬼地方。\"
哈维尔的指节捏得发白:\"我们都疯了。这根本不是我们当初......\"
\"我们一直活在刀尖上!\"达奇的双手像受难的耶稣般张开,\"为了家人,我可以杀人,可以下地狱!你们谁要审判我?嗯?\"他的视线扫过每一张脸,\"有意见吗?\"
甲板上只剩下海浪拍打船体的声响。迈卡盯着自己靴尖的泥迹,比尔不安地摸着腰间的枪,哈维尔望向远方的海平线——那里什么也没有。
达奇满意地点头,他走向船仓,留下三个男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货轮继续向前,朝着未知的彼岸驶去。迈卡、哈维尔和比尔望着相同的方向,却各自看到了不同的结局。
一路上,船只在茫茫大海上破浪前行。船员们各司其职,忙碌却又安静,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号子声打破这份寂静。也不知在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航行了几个日夜,那漫长的时光仿佛被拉长成了无尽的丝线,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终于,在某一个静谧的夜晚,船只缓缓抵达了莱莫恩州的地界。夜色如墨,深沉而神秘,铅灰色的海雾笼罩着范霍恩贸易站的轮廓,像一团化不开的淤血黏在天际线上。
达奇站在船头,望着那逐渐清晰的贸易站,眼神中透露出期待。他轻轻拍了拍身旁亚瑟的肩膀,那动作带着一种信任与托付,沉声说道:“去吧,亚瑟。”
亚瑟转身望向船舱。蓝尼躺在油毡布上,年轻的面孔因高烧泛着死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人在他胸腔里拉扯破旧的风箱。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把盖在蓝尼身上的毯子又掖紧了些。
\"斯旺森知道怎么对付疟疾。\"达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太过刻意的平静让这句话像块发霉的面包般可疑,\"只要你能把那个酒鬼牧师找回来。\"
亚瑟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那点头的动作带着一种决然与使命感。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旁的小艇。小艇在波涛中微微摇晃,亚瑟稳稳地坐在上面,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船员奋力划着桨,小艇如同一片轻盈的树叶,渐渐朝着范霍恩的小码头游去。
当亚瑟终于登上那空无一人的码头时,一股咸湿的空气扑面而来,那味道带着大海独有的气息,却也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腐臭。亚瑟不由地一阵咳嗽,那咳嗽声在寂静的码头上回荡,仿佛是他与这片土地的“交流”。
亚瑟抬起脚,踏了踏脚下的木板。那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亚瑟望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中涌起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亚瑟的目光在码头上扫视着,不远处酒馆的煤油灯在雾中晕开昏黄的光晕,像只浑浊的独眼打量着这个归来的亡命之徒。他看到了酒馆外拴着的一匹马。那马毛色油亮,眼神中透着一股温顺与灵动。亚瑟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了过去,他解开缰绳,动作熟练而又迅速,这匹马就是他此刻最可靠的伙伴。
随后,亚瑟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那马便扬起四蹄,踏上了前往谢迪贝莱的道路。夜色中,亚瑟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一串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马匹在沼泽的腐水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溅起腥臭的泥浆。
亚瑟伏在马背上,额头抵着潮湿的鬃毛。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震得他整个胸腔都在颤抖。
\"见鬼...\"他喘息着用袖子抹了把嘴,。眼前的灌木开始扭曲晃动,像是被热气蒸腾的幻影。远处树梢上挂着的藤蔓,此刻看起来也像极了绞刑架上垂落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