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沉重：“当然了，我只是一个外人，你才是现在是乃蛮人的祭司，长生天指定的人，乃蛮人的命运需要由你来指引。”
葛根忙道：“我们还有老首领！他的经验丰富，会带着我们走出困境的！”
杜西川摇摇头：“这个希望，你还是放弃吧。据我所知，从你们的天选者行动开始，这件事便是一个局，包括卜克汗在内，所有人的命运，便已经不由自主......”
他挑选简要的，把卜克汗的计划与葛根简单的说了一遍，真听到葛根神魂震颤，如坠冰窖，他颤抖着声音道：“原来，原来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过是弃子，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未来，为了某些人的野心，可以抛弃自己一半的手足同胞，乃蛮人，真的该亡了！”
杜西川在一旁劝道：“草原上已经上千年没有出现过双王并存的时代，这是一个历史的十字路口，是一个大变局，爱新觉罗氏或者孛儿只斤氏，究竟谁将退出历史的舞台，现在谁也不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变局一定会是腥风血雨的过程，草原的种族将会被重新洗牌，接受全新的名运，而这个过程又是以乃蛮人的不幸作为起点和导火索，最终乃蛮人的命运会是如何，卜克汗根本身不由已，反而现在的你，才有选择权！”
葛根沉默了！
他听懂了杜西川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很想振臂一呼，率领这里所有的乃蛮人，作最后一次玉石俱焚的冲锋，然后与所有的乃蛮人一起回到先祖的怀抱之中。
可是他又无法轻易下达这样的决定。
当他需要肩负起一族命运的时候。
任性从此变成了一种奢侈！
平衡、妥协、才是常态！
他沉声道：“给我一晚上的时间，让我想一想，好吗？”
杜西川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向瓮城外走去。
葛根又在后面喊道：“杜神医，如果要去见爱新觉罗氏的军队，您能跟我们一起去吗？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剩下您，我可以向您保证，在乃蛮人全部死光之前，你一定会是安全的。”
这么长时间杜西川为乃蛮人持续的治疗，终于还是产生了效果。
杜西川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又有些心虚，他停了停，回转头，对葛根道：“好！”
然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身后的葛根跪在地上，完完整整行了一个乃蛮族人最标准的跪叩礼——乃蛮族人最崇高的敬礼。
然后葛根回过头去，看着瓮城中的乃蛮人。
暮色已起，瓮城之中一片死寂。
破烂而七倒八歪的窝棚凌乱的堆立着。
一个人没有，一只鸟都没有，甚至连一只老鼠、一条虫子都没有。
葛根的心中一片悲凉。
这便是最后的乃蛮族了！
这便是最后的乃蛮族了！
这便是最后的乃蛮族了！
离开凉州守卫的关卡之后，杜西川的心头异常沉闷。
他仍然低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按照上次天选者行动的规模，乃蛮人至少还有上万人留在祖地，可是爱新觉罗氏却是说杀便杀了，完全可以说视人命如草芥！
这让杜西川对未来面对这群禽兽时多了一丝担忧。
但他是否可以利用这一点，给自己多一张底牌，多一份保障呢？
他正这一样思索着，迎头撞上了云暮然、二愣子和香云等人，旁边还跟着柳凉凉。
显然是柳凉凉把消息传给了他们，他们不放心，便跟了过来。
看到杜西川面色凝重，云暮然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乃蛮人要作什么妖，不愿意离开吗？”
杜西川摇摇头：“出了一些变故，他们需要想一想，但是这一切与凉州无关，他们会答应的！”
云暮然这才放了心，又道：“小兽医，我听说，你要出使面对西夏的军队，我想......”
她只说了两个字，便被杜西川打断了：“你们一个也不许跟着我，如果出了事，我一个人还有希望逃跑，如果加上你们，我必死无疑！”
众人一个一个顿时都不敢吱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杜西川。
杜西川说的毫不夸张，即使让田七等带着云暮然一起走，田七能做得，顶多也是保着她离开而已。
可在面对千军万马之时，田七的那点武力，根本不够看。
除了昔年天下第一的任平生，谁可在万军之中自由来去？
所以，只会是拖累。
而且，能逃走还是最理想的状况，只要多尔衮脑子正常，必定先把所有人都扣下来，当作人质作为威胁。
哪里会有逃跑的机会？
云暮然倒也没有这么无脑。
她在那儿不知道想着什么，沉默了许久，脸色渐渐涨红，突然鼓起勇气，大声道：“那么，今天晚上，我们便洞房吧，多几次！”
她的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经过的路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瞬间都站定了身体，齐刷刷把目光投了过来。
可云暮然根本不以为意，反而大声道：“如果有了孩子，我就把他养大，给你留后，如果没有孩子，我便去给你殉情，合葬！”
旁边众人根本搞不清状况，却是噼里啪啦在那儿鼓掌。
“说得好！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恭喜！”
“我们要喊喜酒！”
......
看着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杜西川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什么样的虎狼之词啊？这个能在公开场合上说吗？
可是不管是什么样的词汇。
杜西川的心中仍然万分感激。
不管方式怎么样，云暮然对他的那份爱意，炽然而直接，不掺半点虚假，也没有丝毫矫揉造作。
他是何德何能，才得到这样纯粹的一份爱意啊？
他只好把云暮然拉到一边，小声道：“别胡说八道的，我不会有事的！”
云暮然有点生气：“什么叫不会有事？俞不凡那么明显的局，你傻乎乎的向里跳，你自己才是没长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