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原本想带昭明去集市上玩的,但是他们才刚从集市上赚来了那郑国,此时昭明有些做贼心虚,于是他拒绝了去集市。
“君侯,您平日里本来就忙,今天既然秦王开恩,您就去好好休息吧。”昭明说。
“那好,我要司先生给你拿些赏钱。”昌平君回答,“楚国最近送来了一批好的料子,给我的孩子做衣服,我回头交待司先生,如果还有多的,给你也做一身新衣服。”
昌平君的孩子,那都是楚三代了,没想到从小还是衣楚服啊,昭明心想。
昌平君承诺赏钱和衣服之后,转身朝着府内走去了,昭明看着他的背影,此时的昌平君看上去还挺健康的。
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染上的那怪病,昭明回想起了一周目时候的事情,那时的昌平君似乎是玉不能离身,不小心离开了就要死要活的。
在昭明脑内风暴的时候,司先生很快找到了他,给了他一吊半两钱。这铜钱是等值的货币,拿在手里非常的重,好在昭明此时已经是武林高手了,于是他自信满满的揣着钱,上街去了。
“小哥,要不要给你家主人买几个奴隶回去。”由于对咸阳并不是很了解,出了门的昭明四处乱走,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有一些木制的笼子,一开始昭明没有太仔细看,后来听到小贩的叫卖,他才忽然反应过来,这里竟然是奴隶市场。
一周目的时候,昭明的身份是一个落魄的贵族,虽然不至于没饭吃,但家里多的用人却也请不起。作为侍卫的这一会,昌平君家里没有使用奴隶的习惯,这使得他一直都没怎么和奴隶接触过。
不接触,不等于不存在。在他眼前的这个市场,人如同牲畜一般被圈在笼子里,或者锁在木头桩子上,大大小小的奴隶贩子在旁边吆喝着,像售卖肉,咸菜和布匹那样被售卖着。
有一些奴隶可能成为奴隶的时间还不长,还会以期待的眼神看着过往的行人,期待自己被买走。另一些则眼神空洞,看上去像是已经受尽了折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这个都受伤了,你便宜点卖给我吧。什么,有没受伤的?没受伤的我怎么砍价,不要。”
“这个孩子年龄太小了,以后万一长的不好,干活没有力气,那我不是赔钱了。”
作为现代人,看到奴隶这种完全是物化人的形式,昭明内心里还是十分震惊的,但生活在当时的人自然不会有这么多想法,他们也像在集市上买卖那样,在奴隶中挑挑选选。
“老板,我要一些健康的女奴。”此时,奴隶市场里来了一个人,他对着其中一个老板提出了要求,然后掏出了两块金饼。
“哇!”周围的人看到这东西,都不自觉的发出了惊呼。
“大人,您就是把我的店全都盘下来,也要不了一个金饼。”店老板回答。
“除了女奴,我还要别的。”那人说,“我听说,你这里有个稀罕物?”
“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老板愣了一下。
“我自有我的办法。”那人回答,“东西在哪?带出来让我瞧瞧?”
“大人,这样,我看您年纪也不大,我有一个孩子,和你年齿相当,我把他叫来,陪你去看看那东西。”老板说。
“什么东西,我也想去看。”昭明听见这二人神神秘秘的对话,登时也来了兴趣,于是凑上去询问。
“去去去,哪里来的下人。”那人驱赶昭明,“什么热闹你都看?真没礼貌。”
“一吊铜钱。”老板倒是没有拒绝,“拿出一吊铜钱给我,你也可以一起来。”
这是什么特意给我设计的陷阱吗?昭明刚拿到的赏钱,在手里还没捂热乎,一时间竟然有点舍不得了。
“老爸,干什么啊,没什么事别叫我。”奴隶商人的孩子此时被仆人叫了出来。
商人的孩子非常善于察言观色,他看了看眼前两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客人,很快明白了他爸的意思,于是上前来招呼。
“两位客官,你们是来看那稀奇货的吧。”小商人对着神秘客人,还有昭明微笑道,“那东西不在这里,在我们家里,你们跟我来吧。”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给钱。”昭明听说还要去私人的领域里看货,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太可靠,于是想走了。
“没关系,你也来吧。”小商人笑了笑,“咱们先看后付,如果不满意,你可以只给一半的钱。”
到底是什么啊,小商人的话彻底的激发了昭明的好奇心,看起来他对自己要给几人看的东西非常的自信。昭明虽然犹豫再三,但最终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好奇心,他跟上了小商人。
商人带他们来到了自己的家里,这是一个极宽敞的宅子,从外面看起来和普通的民居没有区别,只是内中的装饰非常的捡漏,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
这里关着一个身材十分高大魁梧的壮年男子,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镣铐,穿着极为简陋的衣服,暴露出他健硕的身型,破衣之下隐隐约约有一些刺青。从头发和面貌来看,这应该不是秦国人,有一点像匈奴人,但又好像不是。总之,看上去像是什么少数民族的战俘一类的人。
“这是我家顶稀罕的东西,他力气大的像一头牛,一个人能当三五个人用,打起架来也很猛。”小商人和两人介绍道。
在来之前,其实昭明也做过几种设想,比如他们要去见的是什么能够预知未来的巫师,或者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之类的,没想到原来是个战士。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还有一点失望。
“兄弟,我有个问题。”昭明问那小商人,“既然他打架这么厉害,那是怎么来这里给你当奴隶的。”
“这您就别问了,属于是商业机密。”小商人回答。
“好吧。”昭明无奈的回答。
“很好很好。”另一个买家倒是对这蛮勇很是满意,毕竟他来的时候心里是有数的,不像昭明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
“我出一个金饼,把他卖给我吧。”那买家说。
“这……”小商人话音未落,那蛮人已经去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什么意思,干什么啊?”那买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大人,您有所不知。”小商人解释道,“这蛮人脾气古怪的很,如果谁想买他,一定得按照他们的规矩,先和他决斗。打赢了才能把他带走。”
“我要是能打赢他了,我还买他干什么。”那买家说,“一个奴隶而已,不想卖就直说,哪那么多废话。”
“对不起,大人您息怒。”小商人解释,“您不愿意买,我们也不强求,按照约定,您给半吊钱就是了。”
我怎么觉得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呢,昭明此时有点回过劲来了。这不对啊,不买奴隶的话,就只是看一眼,凭啥要给他们半吊钱,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我要是不给呢?”那买家问道。
“不给?那你问问他喽。”小商人指了指那拿着武器的奴隶。
怪不得要搞一个能打的大汉在这里呢,昭明愣住了,原来是为了预防逃单。
“你们?不讲道理!”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也能看出自己是上当了,那买家气的涨红了脸。
“我来试试吧。”昭明见今天是没法和平的离开了,于是也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你真来啊?”这下反而轮到小商人吃惊了。
“来吧,我和你打。”昭明对那奴隶说。
“哈!”奴隶见昭明摆出了攻击的架势,抄着武器就冲了上来。昭明见状,赶快后退了一步,先让出了一个身位。
以往昭明面对的对手,大多是训练时其他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孩,要不就是昌平君家里那棵不会动的大树。虽然他的功夫是为了防止打家劫舍的人学的,但没和真正的劫匪搏斗过。更别说是眼前这个体型极为结实的壮汉,昭明感觉和这奴隶一比,那些小侍卫简直就像是一群小鸡仔。
为了弥补一些身高的差距,昭明跳到了桌子上,奴隶的力气非常大,只是招架了两下,昭明就感到手都酸了。不过站上桌子后,昭明终于还是扳回了一点局面,不至于被撂倒。
既然我能跳到桌子上,那么……昭明被迫动起了脑子,他趁着奴隶防守他攻击的空档,跳到了他的背上。
“别动,已经结束了。”昭明拿出了自己的青铜剑,抵在了奴隶的脖子上,“把武器放下。”
奴隶听了昭明的话,把自己的武器丢在了地上,昭明从桌上跳下来,把武器给踢开了。
“什么,竟然真有人能打过他?”小商人愣住了。
“按照约定,他以后就归我了。”昭明从那奴隶身上跳了下来,也不再计较一吊还是半吊,把怀里揣着的钱丢给了商人。
“他都买了,那我也不用给钱了吧。”另一个卖家也找到了台阶下,“这可不是我不想买,是受到了不可抗力的影响。”
“可是,这……”商人还想说什么。
“咔嚓。”昭明直接砍断了奴隶的手铐和脚镣。
“你自由了。”昭明对他说。
“是,主人。”奴隶活动了一下手腕,回答道。
“供你吃供你喝这么久,一吊钱就把你给买了?你个没良心的东西。”那商人数落奴隶。
“节哀。”另一个买家今天虽然没买到这蛮人,但也算看了一场大热闹,最重要的是他剩下了一比完全不必要的开销,此时心情看起来很好。
由于奴隶的臣服,商人再也没了控制两人的手段,昭明和另一个买家于是就这样带着奴隶离开了奴隶贩子的家。
“小勇士,今日多谢你。”二人走在咸阳的大街上,那奴隶魁梧的身材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客气了,我也是为了救自己。”昭明回答。
“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个奴隶?带回家干活?”买家问道,“你看起来好像也是做仆人的吧?主人家允许你再带一个奴隶吗?”
“真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是仆人?”刚才在奴隶市场,奴隶贩子也是一眼就看出了昭明的身份,他对此感到有些好奇。
“衣服啊,看衣服就知道了。”买家回答。
“这样啊。”昭明这才发现,在纺织技术并不发达的古代,每个人所拥有的衣服和身份具有很强的关联性。
“不过你应该是那种大户人家里等级很高的侍卫吧,为了确保忠诚度,从小开始培养的那种。”买家推测道,“是哪位老爷派你来的?”他问道。
“不是哪位老爷派来的,我今天放假出来溜达,正好遇上了。”昭明回答。
“既然这样,不知小勇士可否愿意忍痛割爱?”买家问道,“我这个金饼给你,这可比你那一吊钱值钱多了,你稳赚不赔。”
“你愿意和他走吗?”昭明问奴隶。
“谁打败了我,谁就是我的主人。”奴隶回答,“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他这么说。”昭明回答买家,“还是不了吧。”
“那,你愿意来吗?”买家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照明,“我家老爷正在咸阳城招募勇士,听说了这奴隶的事情,故而派我到此。刚才见了小勇士一身的好功夫,我家主人肯定也是喜欢的,不知可愿过府一叙?”
“很抱歉,我不能去。”昭明回答,“我家的老板对我挺不错的,我不能随便另投他主。”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先别着急拒绝。”买家说,“我是东方楼的楼主管皿,以后要是你改变了主意,记得随时到东方楼来找我。来了之后记得和掌柜说……”
“听一壶观海山。”昭明说,这暗号他从前听过。
“你竟然已经知道了。”管皿摇了摇头,“看来这也不是什么暗号了,以后我改一个。”
言毕,二人互相行礼,在路口分别了。
“你是哪里的人?叫什么?”昭明问那奴隶。
“义渠。”那奴隶回答,“我没有名字。”
义渠?这个部落不是已经并入北地郡了吗?昭明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没计较这些细节。
“你想回家吗?”昭明问他。
“想。”那奴隶回答,“虽然我已经没有家了,但我还是想回到以前生活的地方去。”
“那你走吧,回家去吧。”昭明说,“刚才我想你应该都听到了,我自己只是个仆人,在咸阳没有住宅,我的主人家也不爱用奴隶,我没法把你带回去。”
“放我走,你认真的?”那奴隶竟然还有点怀疑,“我知道秦国的法律往往事无巨细,而且非常严苛,你放了我,不怕出什么问题吗?”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编户之民,应该也不存在贱籍之类的记录。既然如此,我这也不能叫放。”昭明回答,“我家的主人权势还可以的,应该不至于真出什么事。”
“谢谢你,主人,您是好人。”奴隶说,“可惜我没有什么能够报答您的。”
“那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吧。”昭明说,“日后说不定会用到你。”
“是,日后若有机会,一定为主人效力。”奴隶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昭明把身上的一点散钱给了奴隶。
“这一点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路费,但我那一吊钱都用来买你了,也没有多的了。”昭明说。
“谢谢主人。”奴隶当街下跪,再次引来不少人侧目。
“你快起来。”昭明拉起了奴隶。
“主人,你年龄尚幼,如果这个日后是多年以后,到时候你长大了,我认不出你,该怎么办?”奴隶问道。
昭明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认真。
“你知道什么是玉璧吗?”昭明思考了一下,问道。
“玉璧?”奴隶似乎不太明白。
“总之是一个很值钱的东西。”昭明和他描述了一下,父亲雕刻的那块玉石,以及玉石上的花纹,“日后若是见持有此壁之人,你替他效力便是。”
“是,记住了。”奴隶认真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