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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逸心里也不好受,他感觉一把刀刃插入了自己心尖,虽与上妩相处不过短短两个月,可他却好似与她相识了一辈子。

看着小姑娘在轩澈殿外嬉戏玩闹,看着她在梧桐树上偷懒睡觉,每日醒来都能在榻上见到她以各种不同的姿势环抱着自己呼呼大睡,口水直流的模样,他的心也揪起了一丝涟漪。

如今她不顾从墨宝身上摔下来崴了脚,也不顾自己脚下被石子划破的伤口,就这么硬生生的恳求自己。

一张小脸牵强的让人无奈,不肯流一丝眼泪生怕惹自己厌烦,这副模样直击他的心脏。

他怎能因着心情不佳而用那般犀利的言语刺激她?

想到她自幼被帝后舍弃,不得兄弟姊妹交心,更不得宫人敬重,他们用最肮脏的言语诅咒着她,她早就养成了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

世态炎凉给她上了一堂课,生而为人本该恣意洒脱,随性而为,就算是最底层的商贾贱民都有喜怒哀乐,活的真实,能在苦中作乐。

可上妩呢?她什么都不懂,她的喜怒哀乐全然是别人附加给她的,是自己的冲动伤害了上妩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

萧长逸不是个会犯错的主,那些个说他有错的人都被他一剑了结了,何至于要给他人道歉?

可他终究是个凡人,终究有那么一个人让他不得不放下身段低头做小。

上妩与他不过是相互补全情义上的残缺,萧长逸给上妩关怀,上妩教会萧长逸柔情似水。

就是这两人之间虚无的辈分,还有横跨在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让那份天作之合显得极为牵强。

萧长逸解开腰间束缚,唤了夜玄来,将非流交于他。

很快夜玄将非流弄到自己马背上,又在自己与非流身上系紧粗麻绳,等待萧长逸的命令。

这边萧长逸没有束缚后避开上妩的触碰,利落翻身下马,低头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眼中布满紧张,一双小手不知该往何处放,也许是被他盯得久了些,也许是仰着脖子看他终是费力,很快便垂下了脑袋。

现在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头乌黑细滑的头发没有任何束缚,在微风中飘散着。

很快萧长逸便注意到她脚下被鲜血染红的碎石子,血液顺着碎石渗透到地下。

随之而来的是稀稀疏疏的声响,这是虞美人穿破碎石向上生长的迹象,他格外熟悉,却又格外心乱。

这些因上妩体内血液而铸就起来的虞美人真的只是虞美人吗?千幻醉到底与上妩有关吗?

他想,此去飘渺一切都会有结论的。

萧长逸掏出怀中洗的发白的手帕,将它撕成两半,接着蹲下身慢条斯理拿起上妩的小脚,帮她擦拭起来,后又将手帕包裹住她的小脚。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也不看面前小姑娘的脸色,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纵身带她一起翻上马背,为了防止她掉下去,特意将她安置在身前。

马儿又疾驰在官道上,夜玄见状很快也随之离去,独剩夜玖与澜山一脸茫然。

两人关注点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夜玖心中有万千思绪独独汇聚成一条,心中发问“主子的洁癖,没了?”。

要知道他家主子最在意别人弄脏他的手帕,说手帕是他的命也不为过,如今怎的这般随意,真是颠覆了以前对他的认知。

而澜山看到沾了上妩血液的地方莫名长出虞美人,这些虞美人的品种与王府后院被公子视若珍宝的品种如出一辙。

他好像触及到了什么禁忌,这世间有哪个人的血液能凭空滋养出如此玄幻的虞美人?

再回忆起刚才王爷与夜玄他们见到这些虞美人时,全然不在意的模样,他便知道这件事王爷是知晓的。

如今这秘密被自己无意撞见,王爷他会不会趁公子昏迷之际灭口呀!

毕竟倘若此事被其他不怀好意的人知晓,恐引起九州轩然大波,各路人马觊觎上妩体内血液。

一想到王府这段时日内发生了许多鸡飞狗跳的事情,澜山心里就没底,依照王爷对上妩的重视程度,他能活到公子解了身上的千幻醉都是难事儿。

心想要不要去表个忠心什么的,可一想到萧长逸那张阴鸷的俊脸,也就有了退缩之意。

……

一行人日夜兼程,耗费两日半才赶到了北海一带。

此处多为渔民居所,回望远处皆是成片成片的渔民住所连接在一起,灯火星星点点显得异常壮观。

这些屋子皆由竹子构造,不管是通风,还是排湿都极为方便。

海上风光无限好,落霞孤鹜与海面齐平,飞向远方不知名的地方,直到消失在海面上。

平静的海面上十分安逸,不见渔民踪迹,想来那些飘起的炊烟昭示着他们已经归家,享受着安逸和谐时光。

萧长逸一行人则是站在一处断崖旁,再往前踏上一步便能感受到脚底下无尽深渊的海水在侵蚀你的每一寸皮肤,凉意跟着上涌到四肢百骸,让人堪堪却步,不敢上前。

如今已是八月末尾,天气渐渐寒凉不必多说,萧长逸心中焦躁故而也不会在衣衫上下功夫。

好在寂如海是个仔细的人儿,让人塞了御寒的衣衫在包袱内,萧长逸他们穿上足以抵挡冷意。

尤其是萧长逸,他内力至今还没有恢复分毫,身体各处抵抗力都跟着下降,有了披风御寒可减轻冷风对他身体的伤害。

而上妩没有感觉,不管是痛觉还是如今面临的阵阵冷意,于她而言没有区别,可身体都会记下她每次的不以为意。

她是偷偷跑出来的,身上穿着的仍是那日没来得及换下的寝衣,冷风灌入身体内,若是常人都得连连打上几个寒颤,隔日再沾染风寒。

萧长逸知晓这一路上小姑娘身体的不适应,虽然在马背上她补充了睡眠,可一个颠簸她还是极其敏锐的醒来,接着见没什么状况又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他都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上一句,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自打上妩来到府上,他也能察觉出小姑娘很喜欢睡觉,在小花的狗窝里睡,在轩澈殿房顶上睡,在梧桐树上睡,在后院某处不知名的地方睡。

最让人愤恨的是这小姑娘竟然每晚不知何时都能精准的躲过府内暗卫,偷偷潜入他寝殿内睡。

还将自己熊抱着,嘴里打着小呼噜,顺便流着哈喇子,忍得他很是艰难,本欲将她一脚踹下榻。

可不知怎的?忍着忍着就跟着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每日醒来浑身上下尽是清爽,这也间接抑制住了他的失眠之症,后来他也不便因为此事而责怪寂如海了。

害怕小姑娘染上风寒,他早早将人抱到怀里,后又把她裹进自己的披风里,阻挡周遭凉意侵袭。

此刻小姑娘正躲在他身上呼呼大睡呢?一呼一吸惹得人胸口微微发颤,但他面色不显分毫。

萧长逸一双眼眸扫了眼即将暗下来的天,接着将目光看向海水的蠢蠢欲动,不发一言。

站在身后的澜山沉不住气了,想着过了今夜若是再找不到解决之法公子的命也算是交代在这里,心中涌现担忧,

“王爷,这飘渺道的入口到底在哪里呀,眼瞅着时间不多了。”